杜雲蘿和穆連瀟進來,見裡頭氣氛沉悶,不由交換了一個眼神。
“祖母這是怎麼了?”杜雲蘿問道。
吳老太君歪在羅漢床上,整個人疲憊又悲痛,眼角滿滿都是淚水,連呼吸都弱了幾分。
杜雲蘿看得心驚膽顫,莫非穆元謀的那些“好事”讓吳老太君知道了?
穆連瀟亦是這麼猜想的,可抬眸看向周氏,周氏臉上沒有明顯的淚痕和悲痛,不像是說了有關穆元策的事情。
“母親,剛在大門口,我聽說有人急匆匆地進府了,是不是有什麼狀況?”穆連瀟問道。
周氏讓穆連瀟先躺好,嘆道:“剛報上來的,北疆出了戰事,連喻戰死了。”
饒是周氏說得極其平靜,語氣裡多少帶著幾分意外和詫異,末了低低嘆息。
杜雲蘿聞言倒吸了一口涼氣。
穆連喻死了?
在北疆,在冬天,在韃子已經被釜底抽薪之後,穆連喻戰死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是不喜穆連喻的,穆連喻是穆元謀和穆連誠的幫兇,可這麼一個人,突然之間,說沒了就沒了,怎麼能不叫人震驚。
穆連瀟皺緊了眉頭,也是一臉的難以置信:“誰來報的,讓他來回話!”
婆子顫顫巍巍去了。
剛邁出柏節堂,就和練氏撞了個滿懷,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換作平日裡,這麼顧頭不顧腳的行徑少不得招來一頓呵斥,可這一回,練氏根本沒空理會她,繞過她就往裡頭跑,後頭跟著的丫鬟婆子們也跟沒瞧見她似的,眼裡只有練氏。
練氏踉踉蹌蹌衝進了西暖閣,道:“我聽說北疆有信傳了來,說是跟連喻有關?又說不是什麼好訊息,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心急火燎地問完了,練氏才注意到吳老太君的狀態,老人眼角的淚痕讓她整個脖頸都發涼了。
“老太君……”練氏顫著聲,張了張嘴,後半截話卡在嗓子眼裡,就是說不出來。
穆連瀟和杜雲蘿的臉上寫著驚訝,而周氏眼中更多的卻是憐憫。
這種憐憫如一把石錘,狠狠砸在了練氏的心上,她往後退了半步。
“大嫂……”練氏吞了口唾沫,上前拉住了周氏的衣袖,“是不是我們連喻受傷了呀?是不是傷得還挺厲害的?這臭小子,去了邊疆也不消停,一定要來給我折騰點事兒,等他傷好了回來了,看我不揍他一頓,跟小時候一樣,揍他屁股,開啟花了,就長記性了。”
練氏一面說,一面重重點了點頭,她的聲音顫得很厲害,一個字一個字又格外用力。
她就像是想要說服她自己一般。
受傷,受重傷,她都能夠接受,她都能夠扛得住。
可吳老太君和周氏的樣子,又讓練氏的心繼續沉到了湖底。
周氏不輕不重扣住了練氏的手腕,扶著她坐下,柔聲道:“二弟妹,誰給你報信去了?還說得不清不楚的。”
練氏微怔,“不清不楚”四個字卻像是救命稻草一般,她一下子激動起來,道:“是不清不楚的,那個混賬東西,不會說話就莫要亂傳話,跟我說什麼連喻不好了,出大事了,嚇得我什麼都沒顧上就過來了。”
周氏輕輕拍了拍練氏的背,眼神依舊憐憫,只是其中閃過了一絲冷意。
剛才來傳話的婆子分明說,還沒有往其他地方報,而風毓院裡卻已經收到些風聲了。
各房各院本就有自己收集訊息的渠道,只要不過分的,連吳老太君都不會管,周氏更不會弄什麼隻手遮天,在吳老太君跟前落些話柄。
府裡有什麼事情,過上半天一天的,徐氏和陸氏那裡也會聽到些訊息,可像練氏這樣,得到資訊的速度實在有些快。
練氏就算交出了中饋,她也沒有一刻放鬆,時時都瞪大眼睛瞧著府裡的事情呢。
周氏的手停在了練氏的肩膀上,道:“二弟妹,確實不是好訊息,你可千萬要頂住。”
練氏的身子一僵:“大嫂……”
“來報信的說,連喻戰死了。”周氏沉聲道。
話音一落,周氏就察覺到她手掌下的練氏的肩膀硬得跟石頭一下。
練氏一動不動坐在那兒,像一尊石像,只有睫毛微微顫動。
良久,她才緩緩抬起了頭,看著周氏:“大嫂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周氏沒有再答。
練氏又一次在周氏的眼中看到了憐憫,高高在上看著她,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