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對不住,我向來不吃香霧茶。”皇帝笑道:“就你性子最刁鑽古怪。”涵妃頓時如釋重負,華妃卻神色自若,笑道:“淑妃妹妹沒口福了,還是咱們吃吧。”又與涵妃細細的論起茶道,涵妃額上全是汗,只是張口結舌,幾乎連話都答不上來,華妃狠狠的望了她一眼,她方鎮定下來。皇帝與如霜不過略坐了一坐,便一同回去了。
第十四章,月曉風清欲墮時(3)
送駕轉來,摒退眾人,涵妃這才驚魂未定的道:“姐姐,不成的,我心就快跳出來了,不成的。”華妃道:“她不沒喝茶嗎?你怕什麼?這次不成,還有下次。”涵妃幾乎要哭出來:“咱們還是算了吧,我總覺得大禍臨頭,萬一皇上知道……”華妃嘆了口氣,說:“此事原是為了永怡,你既然說算了,我這個外人還能說什麼。咱們就此罷手,由得她去。到時侯她的兒子立為太子,她當了皇后,咱們在她手下苟且活命,只要放著這張臉去任她糟踐,也不算什麼難事。”涵妃雙眉緊鎖,咬唇不語,忽聞步聲急促,由遠至近。她二人摒人密談,極為警覺,涵妃便揚聲問:“是誰?”
宮人聲音倉惶:“娘娘,不好了,小皇子忽然說肚子疼,現在疼得直打滾呢。”
但聞“咣啷”一聲,卻是涵妃帶翻了茶,她方寸大亂,直往外奔去。華妃一驚之下,亦隨她急至偏殿,老遠便聽到乳母急切的哭聲,幾個乳母都淚流滿面,團團圍著永怡,手足無措。涵妃見孩子一張小臉煞白,口吐白沫,全身不停抽搐,呼吸淺薄,已經人事不醒。涵妃只覺天旋地轉,身子一軟,差點暈過去。華妃急急道:“傳御醫,快傳御醫。”早有宮人奔出去,華妃又道:“去遣人回稟皇上,快!”
如霜疼得滿頭冷汗,四肢抽搐,手指無力的揪住被褥,連呼吸都成了最困難的事情。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一縷血絲順著嘴角滲下,那牙齒深深的陷入唇中,咬得唇色皆成了一種慘白,她的臉色也慘白得可怕,輾轉床笫,胸腹間可怕的裂痛令她想要叫喊,但最後只能發出一點含糊的呻吟。不如死去,這樣的痛楚,真的不如死去。體內彷彿有極鈍的刀子,一分一分的割開血肉,將她整個人剝離開來。那痛楚一次次迸發開來,她忍耐到了極限,嗚咽如瀕死。她想起那個酷熱的早晨,自己緊緊拽著母親的手,死也不肯放開,獄卒拿皮鞭拼命的抽打,火辣辣的鞭子抽在她胳膊上,疼得她身子一跳,死也不肯放開,怎麼也不肯放。只會歇斯底里的哭叫:“娘!娘!”不……不……她永遠不會再哭泣,大顆的眼淚順著眼角滑下,血肉剝離的巨痛扭曲了她的神智,她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才發出低弱的聲音:“定淳……”
皇帝心下焦急萬分,在殿中繞室而行,幾如困獸。忽然聽見她的聲音,如同詛咒一般,被她如此絕望的呼喚,隔著窗帷,隔著那樣多的人,隔著風與雨的沉沉黑夜,她輾轉哀哭,那聲音淒厲痛楚:“定淳……定淳……”心如同受著最殘酷的凌遲,生生被剜出千瘡百孔,淋漓著鮮血,每一滴都痛入骨髓。她是在喚他,她一直在喚他……直到生命的最後一息,他卻不在那裡。他雙眼發紅,忽然轉身,大步向殿門走去。趙有智著了慌,“撲通”一聲跪下來死死抱住他的腿:“萬歲爺,萬歲爺,進去不得。”皇帝發了急,急切間擺脫不開,更多的內官擁上來,跪的跪抱的抱,皇帝胡亂蹬踹著,連聲音都粗喘得變了調:“誰敢攔著朕,朕今日就要誰的命。”
趙有智幾乎要哭出來了:“萬歲爺,今日您就算殺了奴婢,奴婢也不能讓您進去。”
皇帝牙齒格格作響,整張臉孔都幾乎變了形,鼻息咻咻,忽然用力一掙,幾名內官跌倒在地,猶死死拉住他的腿。皇帝大怒,抓起身側的花瓶,狠命的向趙有智頭上砸去,直砸得趙有智頭破血流,差點暈了過去。幾名內官終於嚇得撒開了手,皇帝幾步衝到門前,正欲伸手推門,殿外內官倉惶來報:“萬歲爺,華妃娘娘派人求見。”
皇帝頭也未回,怒吼:“滾!”接著“砰”一腳踹開內殿之門,嚇得內殿之內的御醫穩婆並宮女們皆回過頭來,那內官磕頭顫聲道:“萬歲爺,華妃娘娘說,皇長子不好了。”皇帝一步已經踏進檻內,聽到這樣一句話,身形終於一頓,緩緩轉身,忽然俯下用力揪住那內官的衣襟,聲音嘶啞:“你說什麼?”
那內官嚇得渾身發抖,如篩糠一樣,只覺皇帝雙目如電,冷冷的注視著自己,結結巴巴的答:“華妃娘娘命人來急奏,說是皇長子不好了。”
第十四章,月曉風清欲墮時(4)
身後的聲音漸漸遠去,那些嗡嗡的低語,御醫急切的囑咐,宮人們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