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左近聲息少歇,聽他說道:“先生!你這故事是從哪裡學來的?這杜撰的地方也未免太多了罷?我聽過雍熙四年朝廷出兵平妖的經過,怎麼跟你說的是兩樣?”
“啊?兩樣?”客中有人驚奇,問他:“難道咱們聽的都是假的麼?你聽說的是怎麼樣的?”
“前鋒部隊殺妖經過石良山,遇到連日暴雨,山洪崩發,這是事實。只是什麼行水獸怪物什麼的,都是胡說。”
“沒有怪獸?那山頭被削平了是怎麼回事?!我可是親見的!”先前說去過石良山的那漢子卻不同意了,跳出來漲著臉辯駁,“山頭被齊齊削去一整塊,平平整整的,跟一面鏡子一般……這定是法術造成的後果,若沒有怪物,誰會無聊去砍山頭玩?”
“是啊!”眾人都應和,“誰會沒事耗費偌大法力做無聊之事。”
那人道:“我沒說削平山頭不是真的,當時山洪暴發,形勢危殆,有人將山頭蕩平了,落下土石阻住水路,挽救了前鋒部隊。我聽說事後莫將軍將此事上報朝廷,要給那位英雄封賞的……”
“什麼英雄?不是青龍士麼?”有人又問。
“不是青龍士。”
“你這才是胡說!”旁邊有人笑他,“青龍士大俠真真正正是到過現場的。《雍熙英雄傳》我聽了不下十出,內中三個典故最精彩,一個是‘全一雷幫主義氣舍良徒’,一個是‘劉振麾大俠月夜策英雄’還有一個,便是這‘青龍士彈指退群妖’,你說不是青龍士做的?可有來歷?”
那人搖頭道:“我是聽當時在場的一位好漢說的,這便是來歷。青龍士法力高強,超出你我想象,若說他能讓青龍吹平石良山頭,這毫無疑問,自然可以辦到。只是,當時平妖之時,青龍士卻沒在現場,那時青龍士大俠還在南方呢。射冰退洪水,冰箭削平石峰的,其實另有他人。”
“胡說八道!天下除了青龍士,還誰能有這樣厲害法術?”
“你們不信也罷,那人叫葉臺,便是江湖上稱作排雲弓的,煉器師裡面的絕頂之人。”
“不然!不然!”臺上那說書先生聽他說完這段,大搖其頭,連連敲擊手中檀板,“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葉臺其人我也知道,他本名不叫葉臺,而是耶律臺……”
“耶律臺?那不是契丹名字麼?”客中有人驚叫道。
“說的可不是麼!”說書先生道,“這耶律臺正是契丹人!混跡到我大宋國中,改名叫葉臺了。這些年是闖出一些名聲,嘿!不過是不是浪得虛名,那可不好說。咱們先論這一件事吧,我也不說別的,大夥兒想啊,契丹狗賊狼子野心,兇狠殘暴,亡我大宋之心不死。怎麼可能在危機時刻援手幫助咱們的軍將?只這一條,就可證明葉臺退洪水之說不可信。”停了一停,又重重哼了一下,傲然道:“更何況,除我大宋千年傳承,法術積澱深厚,其餘的什麼契丹回鶻,黑汗吐蕃,這些蠻荒夷狄之地,又能有甚麼象樣功夫?又怎能生出象青龍士大俠這樣的厲害人物來?窮山惡水出刁民,他們的叛賊亂黨倒是生得極多。”
“先生此言大大有理!”客人們聽了這大漲志氣的一番話,都哈哈大笑,“窮山惡水的地方,從來便只能生出刁蠻之民,他們能有什麼厲害人物!”
“也不能這麼說,”先前辯駁那人說話,“契丹人果然窮兇惡極,不過並非人人如此,裡面還是有好人……”他一句話沒說完,猛聽頭頂上方“嗡!”的一聲巨震,似乎兩個巨大沉重的東西猛烈碰撞,空氣傳來了不尋常的波盪,眾人一時呼吸停窒,耳中便似被一陣熱潮衝襲一般,熱辣辣的難受。還未明所以,二樓上面忽然有人發出尖利的怪笑,如黃鐘大呂同時震鳴,樓板被這一震,簌簌便向下落灰。
“中原之人,狂妄,自大,坐井,青蛙,可笑!可笑!”這一句話說得生硬非常,便似有人嘴裡含著堅硬木條呼喊一般,偏生尖利高亢,刺人耳膜。
堂下聲息盡被這一聲笑壓制下去了,人人面色蒼白,驚愕抬頭上望,卻見朝北的一間廂房,門口的青布捲簾無風自翻卷,怪笑聲正是從裡傳來。
兩個人出現在了廂房門口。一高一矮,全身白色,每人手裡捏著一個白玉茶杯。
眾人先前聽到說話聲尖硬異常,又兼嘲笑中原人,心中已有懷疑了,此刻照面,更是認定無疑。這二人都是三十上下年紀,眼深鼻聳,鬢角連胡,蓬蓬的下垂到前胸。身上作同樣裝扮,寬大的白布帽,正字首著綠玉壁,身著雪狐皮裘,前胸掛滿了松綠石,寶玉瑪瑙等珠串。瞧模樣,也不知是哪一國來的富商胡人,到茶店落腳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