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辦公室,馮治安一愣,李宗翰就像換了個人似的,臉色不再是蠟黃,而是慘白,渾身像是被汗水打透一樣,領帶歪歪扭扭的掛在脖子上,一縷頭髮,被汗水蔫耷耷的粘在額頭上,眼神呆滯,金邊眼鏡耷拉在耳朵上,一副魂飛魄散的架勢。
唐秋離走到他的面前,語氣平淡地說道:“李市長,多有打擾,唐某告辭了,對了,還有一件事麻煩李市長,我的部隊在毫州,沒有一天好日子過,你以市府的名義,馬上安排去慰李宗翰問勞軍,讓我的戰士們,也吃上一頓好飯、好菜這不為難你吧?”
李宗翰回過神兒來,也顧不得形象,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一定照辦、一定照辦,卑職有罪,請唐副委員長您高抬貴手”唐秋離沒有說話,轉身走了出去,辦公室裡,只留下失魂落魄的李宗翰在那發呆,剛才的一切,如同惡夢般,讓他不寒而慄。
猛地想起唐秋離臨走時交代的任務,連忙抓起電話,發出一連串的指令,接到市長大人命令的市府各個下屬機構,立馬忙的熱火朝天,只是大家心裡很納悶兒,李市長什麼時候改變主意了,前幾天還在嚷著要餓跑這些當兵的,今天卻讓送去大魚大肉,當官的心思,真難琢磨,搞不懂?
回到兵團駐地,唐秋離把李宗翰寫的交代材料,遞給馮治安,他剛翻看幾頁,臉色就變了,果真如他所料,李宗翰背後,真有個大人物,不是別人,是唐秋離的死對頭,已經被打落馬下,但是,還有潛在勢力的何應欽,是他在背後興風作浪,李宗翰不過是跳在前臺的小卒子。
這個李宗翰,是何應欽的一個表弟,能謀到毫州市長的官位,也是他表哥何應欽的功勞,因此,李宗翰總念念不忘,要報答表哥的恩情,正好,蘇魯守備兵團經過商丘血戰之後,部隊減員過半,撤到毫州休整,何應欽從與李宗翰來往的書信中得知此事。
他就動起腦筋來,對於唐秋離,何應欽恨之入骨,他之所以淪落到今天的地步,由一位呼風喚雨,左右民國政局的風雲人物,到現在門前冷落車馬稀,被完全邊緣化,都是拜唐秋離所賜,他到沒有檢討過自己的所作所為。
所以,他把李宗翰招到南京,面授機宜,準備大做文章,打擊唐秋離的威信,出出心頭的惡氣,何應欽很會玩兒陰謀詭計,發現成的,此前,湯恩伯第八軍團潰兵南逃的時候,在毫州大肆奸yin劫掠一番,如同過境的蝗蟲的一般,把毫州的市民禍害得很慘,所以,市民對於軍隊,尤其是不抵抗的軍隊,恨之入骨。
只要一煽動,民眾的情緒,就像是乾柴上濺到火星,立刻就會燃起沖天大火,何應欽不愧是搞陰謀詭計的老手,懂得利用老百姓,他的意圖,最好唐秋離的部隊,忍受不了,對市民開槍,打死人是最理想的,死的越多越好,他就會暗地裡聯絡一些人,在國府裡彈劾唐秋離,讓他載個大跟頭。
主意不錯,切入點也選的很準,李宗翰回到毫州之後,依計行事,首先把風放出去,對蘇魯守備兵團極盡汙衊之能事,煽動起市民和部隊的對立情緒,然後在煽風點火,把事態擴大,接著,就藉口是民眾的意願,斷絕對蘇魯守備兵團的給養供給,為的就是激怒部隊的戰士,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也合了何應欽的算盤。
馮治安看完,一頭的冷汗,原來,事件的背後,有這麼深的背景,牽涉到中央大員,儘管何應欽現在不在其位,可他的親朋故交,多年扶持的黨羽還在,拿這件事做文章,勝算還是很大的,幸虧師長料得先機,約束部隊不得妄動,又親自趕來處理此事,否則,指不定鬧出多大的亂子,自己也成了葬送部隊的罪人。
馮治安心緒複雜的看著年輕的師長,小心的把李宗翰的交代材料,遞還給唐秋離,問道:“師座,事關重大,牽扯太多,您想如何處理此事?”唐秋離岔開話題,“馮司令官,那個李宗翰也該把東西送來了吧?今天晚上好好會餐”
馮治安不得要領,不過,他看到師長胸有成竹的樣子,知道唐秋離心中已經有了定計,內心很是感慨,自己已經年過半百,自認為閱歷頗豐,卻沒有看到這件事的背後,現在看來,這位年輕的師長,才是深藏不露,胸中有溝壑的人,處變不驚,一眼就看透了事件的本質,他暗歎一聲,老了,頗有些英雄遲暮的感覺。
李宗翰果然賣力氣,已經送來很多的雞鴨魚肉,還有幾十口宰殺好的大肥豬,成車的蔬菜和米麵,自打部隊到毫州,就沒有吃過一頓像樣的飯菜,按照獨立師部隊的慣例,各部隊的軍費足額供應,那個部隊都不缺錢。
可是,毫州的地面兒邪性,軍需官和採買員,拿著白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