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
我覺得今天他倆的態度都有些拘謹,想必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便再無心思擺弄這些花草,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就坐在一旁發呆。
沐修離開的時候已是傍晚,他走時很匆忙,似乎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我見他走了,便去書房看非揚,他從中午開始就一直沒有吃飯,不知現在如何。剛走到書房門口聽見非揚在叫我。
“你怎麼知道我來了?”不知為何,我每次走近非揚都能準確地認出我。
“你的步子很輕,走路的時候急匆匆的,我一聽就認出來了。”他朝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顧府哪有女子走路像你這樣急的,真不像個女子。”
這傢伙竟還有心思嘲弄我,我朝他做了個鬼臉,伏在書桌上,隨意翻弄他桌上的成堆的兵書,“不像個女子怎麼了?你還不是得要我。”
他勾起的嘴角徒然放下,臉色有些嚴肅,“錦兒,今天我收到了叔父送來的八百里快信。”
“啪!”我翻書的手猛然一顫,手中的書還未翻起就重重的合上了。我知道這一天終究是要到來的,可它來到時我還是意識到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他怎麼說?”我詳裝鎮定地勾了勾嘴角,心中卻很不是滋味。
“他要我即日啟程,去靈城接管清江北路軍。”他的聲音越發的低沉,似乎是考慮了很久才說出的。
沒想到軍情已經緊急到了這個程度,訊息剛到,非揚就要離開了。
“要去多久?”
“這要看前線的軍情了,如果順利也許兩三個月後就能回來。”
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是,東嵐的軍隊雖然人數眾多,卻不及涼軍來得勇猛。再說此次戰爭,涼帝段天蓄謀已久,恐怕沒有一年半載是打不完的。
“我會等你!”
真是諷刺,在現代,我曾經無數次想象過自己的愛人如果要去保家衛國,我就要很豪邁的告訴他我會等他。然而現在,我的確說出來了,可為何滿是心酸。
“錦兒……”非揚攬過我,將我緊緊樓在懷裡,“你不用勉強自己。”
他看出我在勉強自己了嗎?原來我的演技並沒有我想象的好啊。就此一句,淚如同扯斷了線的珍珠般落下,把滿腹的心酸灑在他的衣襟上。
“別哭……”他伸手抹過我的臉頰,“你有時候堅強的好像一個聖人,有時候又脆弱的像個孩子……”
堅強面對這個世界,脆弱只對我的愛人。
我仰面吻在他的唇上,面對這個吻我是貪婪的,貪婪的享受他給我的溫柔,貪婪的保留離別前的甜蜜,貪婪的索取他對我的愛……
良久,我覺得氣悶的無法呼吸,才氣喘吁吁的放開,臉上火辣辣的燙。這還是我第一次主動吻他,技術爛極了。
“原來你這麼急啊……”他用手抬起我的下巴,逼著我直視他,眼裡掩藏不住邪邪的笑意,“就是技術爛了點,這樣的技術也就我勉強接受一下了。”說完還很無奈的搖搖頭。
“你!”顧非揚,你就不會說點好聽的啊?
“我怎麼了?”他笑得得意,打定主意要吃定我了。
“你別以為自己很有魅力!”我一把拍開他的手,“我還巴不得你走呢,等你走得遠遠的,我就去找一大堆小相公來,各個風流倜儻,才華橫溢。”我說得張牙舞爪的,就是想給自己壯壯膽。
“你敢?”他沉下臉,竟有些當真。
“我什麼事不敢了?”我頭一仰,一臉的豪邁,“我不但要找小相公,我還要去找我們家小虎,我們家小虎對我可好了,我受傷的時候還一路抱著我回家。哪裡像有些人,我腳瘸了也不來看我一眼,沒良心,沒風度!”
“你就給我乖乖的待著,我讓呂柯盯著你了,你哪都別想去。”他正色道,“我不在的幾個月你就給我繡花、撫琴,再不行就給我做小孩衣服。反正我回來就要娶你,衣服遲早要做的,知道麼?”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差點沒從他腿上摔下來。
小孩衣服?虧他想得出來……
“還有那個小虎,一看就來路不明,你別給我動歪腦筋!”
“說起來小虎還是你師弟呢,哪裡來路不明瞭……”
話還未說完卻已埋沒在唇齒間。
月色撩人,窗外斑駁的樹影搖曳著,如同在宣誓它們旺盛的生命力。
若離別在所難免,就讓我牢牢把握住今朝吧……
大風起兮雲非揚(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