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門慶亦是心中驚奇,便讓玳安將那朵花托過來一看,卻見是以豔sè杭綢為花瓣,以珍珠作花蕊,以金絲攢在碧玉枝上。材料雖然難得,但比起那一番鬼斧神工的jīng工細巧來,卻又算不得什麼了。西門慶心中便道:“此道人來歷大是不凡!”
當下將花放回托盤,讓玳安又送了回去,拱手道:“此物貴重,在下只怕收不得!”
道人笑道:“有緣千里來相會,一朵花又值甚麼?”一翻手,卻又是一朵。
西門慶一直緊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此時一見,心下突然恍然——這位道長原來是魔術高手,他那鶉衣之上雖然心有千千結,卻暗藏諸般巧妙,足以驚世駭俗。
胸有成竹之下,西門慶便指著道人那闊大的雙袖笑道:“袖裡藏花,道長chūnsè暗籠。”
道人聞言就是一愣,他想不到西門慶目光如炬,竟然識破了自己的手段!他當然不知道西門慶比這個時代的所有人都多了近一千年的見識,今rì的神乎其技在經過時間洪流的大浪淘沙後,已經和雕蟲小技沒了什麼區別。
雖然機關洩露,但這道人向來喜歡遊戲人間,從來不倚技蒙人,效那神棍之行。他心地光風霽月,願賭服輸,當下哈哈一笑,四下裡一看,卻見客廳正中掛著一面避邪的八卦鏡,便指著鏡子笑道:“堂前懸鑑,星主明鏡高懸。”
二人相視一笑,重新站起各施一禮,彼此間便覺得意氣相投起來。
再次落座後,西門慶便請問道:“原來道長早知我是所謂的星主,因此才故意考較我來的。卻不知道長法號姓名,可肯賜下否?”
道人搖手道:“慚愧,慚愧!貧道葉知秋,喜讀老莊,于丹鼎之道,亦略有心得,一向愛在那江湖上廝混,山高月小煙霞影,水落石出自在天,處處都有貧道的足跡。江湖上同道朋友抬愛,都稱呼我為‘鐵腳道人’。近rì貧道閒遊五嶽,正要去東嶽一行,卻聽說清河出了兩位星主,一時生了好奇之心,這才前來一開眼界。誰知一見之下,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更勝聞名,佩服啊佩服!”
西門慶趕緊謙虛道:“哪裡哪裡!今rì識得葉道兄,在下才是三生有幸。說起來,在下倒不羨慕道長jīng於燒爐煉鼎,有直指長生不老之道的終南捷徑;卻羨慕道長萬水千山走遍,萬紫千紅看遍,還有那千滋萬味的各地美食……”
話未說完,突見葉知秋跳了起來,閉著眼睛伸長了鼻子在空中深深一嗅,露出滿面迷醉的神sè來。
西門慶丈二的星主摸不著頭腦,自己也伸鼻子在空中一聞,除了屋子裡燻著的檀香,倒也沒什麼別的異味兒。他見葉知秋一臉如痴如醉的表情,便不敢打擾,直等他睜開了眼睛,這才問道:“葉道兄,你這是……?”
卻見葉知秋滿面笑容,說道:“說到美食,請問西門星主,府上花園中,可植有梅花?”
西門慶一呆,便指著後園方向道:“牆角一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葉知秋大笑道:“好!想不到王荊公一闕詠梅,竟然流傳如此之廣!昔rì拗相公詠梅,再有西門星主種梅,今rì貧道卻想要來賞梅,卻不知星主之意如何?”
西門慶一揮手:“葉道兄何必如此客氣?今後你我兄弟相稱便是。yù賞梅花,豈能無酒?我先讓小廝們準備便是。倒是葉道兄你的鼻子,怎能這麼靈?隔了如此之遠,竟然還能聞到花香?真是大奇!大奇!”
葉知秋笑道:“別人有天眼通、天耳通、天足通、他心通、宿命通、無漏通,我百無一能,只有這個‘天鼻通’。喔!或許還要加上個‘天舌通’。來來來,西門兄弟這便帶我賞梅去吧!興之所至即為酒,何必準備?”
西門慶被他一催促,只好帶路而行,邊走邊笑道:“原來葉道兄一聞梅香,便道心失守。”
葉知秋長嘆道:“花意盈人蜂yù出,奈何!奈何!”
二人一路前行,西門府的家人都已經知道老爺引了個不穿鞋的道士回來,丫環僕婦們便早早迴避了,免不了聚在一起談奇道怪,都說若不是自家主人天星轉世,也引不來這等神奇人物。
進了後園,葉知秋越走越是jīng神抖擻,就好象梅花的香氣,於他便是提神的靈丹妙藥一般。待到得小梅林邊,離得尚遠,葉知秋便喝一聲彩:“好白梅花!”
西門慶遺憾道:“可惜沒有紅梅,卻讓葉道兄少寓目一道風景。”
葉知秋搖手道:“這卻不然。紅梅者,寒之鬥士;白梅者,寒之隱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