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人以肉、青稞等物為食,其肉食非茶不消,青稞之熱。非茶不解,所以吐薔人無論責賤,飲食皆以茶為主。“不可一日無茶以生”,在中原是文人名士的風雅,在吐蕃卻是上到豪酋、下到帳民日不可缺的必需品。
只是自吐蕃衰微之後,國破人賤,茶葉的來源渠道不暢,茶馬交易中吃盡苦頭,以次充好,強買強賣的現象屢有發生,吐蕃部族首領喝的茶都盡是下品,普通帳民能弄來些茶渣茶末,已經算不錯的了。
晁蓋這一嘆,正嘆到了吐蕃人的苦處。旁邊侍奉的小喇嘛聽著,早已滴下淚來,鳩摩智亦是聳然動容,良久方嘆道:“國之立,國之覆,俱為空幻。只是風雲變幻之間,可憐了隨波逐流的那些蒼生百姓。”
晁蓋便下說辭道:“眾生皆苦,大師眼見耳聞之餘,何能在此廬中安然高坐?若不出世奔走四方,振臂一呼,蕃中眾生休矣!”
鳩摩智搖頭道:“縱有渡世之心,卻無回天之力,奈何?倒不如枯坐室中,以譯經為務,留待身後之日,渡化人心吧!”
晁蓋道:“卻不然!今日間蕃中有大事將發生,大師竟不知否?”
鳩摩智道:“吾閉門譯經,已有年矣!偶有大德高士來訪,方略一啟戶,平時凡夫俗子,皆閉門不納,因此竟不聞門外時局變化——卻不知有何大事將生?”
晁蓋便將西門慶欲召開民族議會之事說了一遍,最後道:“如今西門慶崛起,宋朝滅亡,西夏勢弱,束縛於吐蕃部族身上的兩道枷鎖皆無能為焉!西門慶是除暴安良、抑強扶弱之人,其人倡議成立吐蕃自治區,此吐蕃復興之良機也!此議一成,萬民受益,垂功不朽——只可惜蕃中部族太多,各執異見,不能相容,將這樁好事耽擱了。大師是蕃中聖賢,若能出面玉成此事,功德無量,勝譯萬部經書!”
鳩摩智聽了躊躇沉吟道:“這個突如其來的西門慶竟然如此厲害?霸**夏,成就了這般大的功業,只怕天下又將多事矣!其人說民族議會?吐蕃自治區?雖然好聽,或許這又是西門慶控制西北民族的陰險手段,驅虎吞狼,引我吐蕃與西夏相鬥,他卻從中漁利,亦未可知啊!”
晁蓋心道:“這位鳩摩智大師,果然是智計過人,深謀遠慮。”當下慨然道:“貧僧自大理來,奉國書往見西門慶,以觀其為人,視其行事,大師可願從某一遊?若西門慶之人為真,其意為誠,你我當助其成就此事;若其人不堪,內蓄陰謀,你我縱殺身殞命,也當揭其奸謀,使西北蒼生免遭大劫——卻不知大師意下如何?”
鳩摩智聽了,感慨萬千。他年輕時也是胸懷大志,一心想要振興吐蕃,只是受了大挫折,這才心灰意冷,以埋首譯經為務,再不過問世事。今日晁蓋之言,重新激起了他心頭的熱血,當下從**上立起,大聲道:“小僧之譯經,本是為世立言;但今日有濟世之機,若只顧立言,不去立行,是捨本逐末矣!今日願隨師兄往見中原西門慶,或助其成事,或殞身圓寂,只消盡了本心,此生無憾!”
一聽鳩摩智願意出山,晁蓋大喜。當日二人便結伴而行,一路打聽路徑,往西門慶軍前來。
只是鳩摩智在蕃中何等的聲望?他不出關還則罷了,這一出關,沿路部族皆聞風而拜,訊息不脛而走之下,正在集會討論要不要赴西門慶民族議會的吐蕃諸首領亦蜂擁而來,拜倒於法駕之下。
人心誠篤,鳩摩智欲置之不理亦不可得。於是只能放緩了行程,對來者好顏相待,曲意安撫。
這一下,鳩摩智想走也走不了啦!原來這一回吐蕃部族大集合,其中多有世仇者,大家存了冤冤相報之心,刀劍常思出鞘,哪裡有正經心思考慮西門慶民族議會、吐蕃自治區的提議?因此甚麼都耽擱了。
吐蕃習性最重複仇,這是部落之間由於長期積怨,結有世仇,因而產生的報復行動,乃是氏族社會時期表現氏族間相互對抗的一種形式,亦稱為“血親復仇”,後世的彝、瑤、苗、壯等族中“打冤家”就是這種“血親復仇”的殘餘形式。
宋代吐蕃種族僅居住在秦、渭之間的部落就合十餘萬人,皆以仇怨不相伏屬。而吐蕃之性,重於復仇,計其思報之心未嘗一日或忘。再加上邊塞之俗,以不能報仇惡為恥,於是吐蕃部落之間的自相仇劫不斷髮生。平時大家散漫居山川,無魁首統攝,小打小鬧,也就罷了;現在卻是屯聚在一起,摩擦日生,切齒之聲相聞,如此下去,那還了得?
吐蕃眾部落首領這些天來一個個焦頭爛額,皆對這些陳芝麻爛穀子帶來的世仇束手無策,就在他們各自心懷散意、不復從西門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