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哪兒買來的了。
“嘿!我有地方買。”我得意的賣著關子。
“請告訴我們在哪裡!”
“啊!你們不能去買的,要喝上家裡來吧!”
“我們要很多,三毛,拜託你講出來啊!”
我在沙漠軍團的福利社買的。”
“軍營?你一個女人去軍營買菜?”他們叫了起來,一副老百姓的呆相。
“軍眷們不是也在買?我當然跑去了。”
“可是你是不合規定的老百姓啊!”
“在沙漠裡的老百姓跟城裡的不同,軍民不分家。”我笑嘻嘻的說。
“軍人,對你還有禮貌嗎?”
“太客氣了,比鎮上的普通人好得多了。”
“請你代買牛奶總不會有問題吧?”
“沒有問題的,要幾盒明天開單子來吧!”
第二天荷西下班回來,交給我一張牛奶單,那張單子上列了八個單身漢的名字
,每個人每星期希望我供應十盒牛奶,一共是八十盒。
我拿著單子咬了咬嘴唇,大話已經說匣去了,這八十盒牛奶要我去軍營買,卻
實在是令人說不出口。
在這種情形下,我情願丟一次臉,將這八十盒羞愧的數量一次買清,就不再出
現,總比一天去買十盒的好。
隔了一天,我到福利社裡去買了一大箱十盒裝的鮮乳,請人搬來放在牆角,打
一個轉,再跑進去,再買一箱,再放在牆角,過了一會兒,再進去買,這樣來來去
去弄了四次,那個站櫃檯的小兵已經暈頭轉向了。
“三毛,你還要進進出出幾次?”
“還有四次,請忍耐一點。”
“為什麼不一次買?都是買牛奶嗎?”
“一次買不合規定,太多了。”我怪不好意思的回答著。
“沒關係,我現在就拿給你,請問你一次要那麼多牛奶幹嘛?”
“別人派我來買的,不全是我的。”
等我把八大箱牛奶都堆在牆角,預備去喊計程車時,我的身邊刷一下停下了一
輛吉普車,抬頭一看,嚇了一跳,車上坐著的那個軍人,不就是那天被我們抬回營
區去的醉漢嗎?
這個人是高大的,精神的,制服穿得很合身,大鬍子下的臉孔看不出幾歲,眼
光看人時帶著幾分霸氣又嫌過分的專注,胸膛前的上衣釦一直開到第三個釦子,留
著平頭,綠色的船形軍帽上別著他的階級━━軍曹。
我因為那天晚上沒有看清楚兵,所以刻意的打量了他一下。
他不等我說話,跳下車來就將小山也似的箱子一個一個搬上了車,我看牛奶已
經上車了,也不再猶豫,跨上了前座。
“我住在墳場區。”我很客氣的對他說。
“我知道你住在那裡。”他粗聲粗氣的回答我,就將車子開動了。
我們一路都沒有說話,他的車子開得很平穩,雙手緊緊的握住方向盤,等車子
經過墳場時,我轉過頭去看風景,生怕他想起來那個晚上酒醉失態被我們撿到的可
憐樣子會受窘。
到了我的住處,他慢慢的煞車,還沒等他下車,我就很快的跳下來了,因為不
好再麻煩這個軍曹搬牛奶,我下了車,就大聲叫起我鄰近開小雜貨店的朋友沙崙來
。
沙崙聽見我叫他,馬上從店裡趿著拖鞋跑出來了,臉上露著謙卑的笑容。
等他跑到吉普車面前,發現有一個軍人站在我旁邊,突然頓了一下,接著馬上
低下了頭趕快把箱子搬下來,那個神情盯似看見了凶神一般。
這時,送我回來的軍曹,看見沙崙在替我做事,又抬眼望了一下沙崙開的小店
,突然轉過眼光來鄙夷的盯了我一眼,我非常敏感的知道,他一定是誤會我了,我
脹紅了臉,很笨拙的辯護著∶“這些牛奶不是轉賣的,真的!請相信我,我不過是
━━。”
他大步跨上了車子,手放在駕駛盤上拍了一下,要說什麼又沒說,就發動起車
子來。
我這才想起來跑了過去,對他說∶“謝謝你,軍曹!請問貴姓?”
他盯住我,好似已經十分忍耐了似的對我輕輕的說∶“對沙哈拉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