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對您有用。”於是她從腰帶間懸著的
黑皮袋裡取出一小包東西,放在桌上。這是福馬明特治療感冒之類的藥品。 。“可是
您看上去很亢奮,好像有熱度。 ”她仍目不轉睛地瞅著他的臉,但眼睛總是斜向一邊。
“您量過體溫嗎?”
他回答說沒有量過。
“為什麼不量呢?”她問,那下半片歪斜地牽動著的嘴唇似乎懸浮在空中……
他不出聲了。這位好青年年紀還輕,還保持在學青年沉默寡言的習慣。這類青
年往往呆在長椅上什麼也不懂,只是不吱一聲。
“那麼您從來沒有量過?”
“護士長,量過的,不過是在發寒熱的時候才量。”
“小夥子,量體溫的目的,首先是要弄明白是不是真的有熱度。現在照您看來,
您是沒有熱度嘍?”
“這個我可說不準,護士長。有沒有寒熱,我幾乎辨別不出來。我上山以後,
就一直覺得有點兒熱,也有點兒冷。”
“啊哈。那麼您的體溫表在哪兒呢?”
“我手頭沒有,護士長。我用它幹嗎。我上這兒只是來探望病人的,我好端端
的又沒有病。 ”
“胡扯!因為您沒有病,才叫我來看您嗎?”
“不,”他彬彬有禮地笑了。 “只是因為我有點兒……”
“受涼唄。這類受涼,咱們這兒是司空見慣的。這裡!”她一面說,一面又去掏
衣袋,結果摸出兩隻長長的小皮盒,一隻紅色,一隻黑色。她把它們一古腦兒放在
桌上。 “這個價錢是三法郎零五十,另一個值五法郎。五法郎那隻質地當然好一些。
要是您好好使用,夠您用一輩子吶。”
他笑吟吟地從桌上拿起那隻紅色的小盒,把它開啟。玻璃器皿像一件貴重的裝
飾品那樣,端端正正地嵌在天鵝絨襯墊的凹槽裡。刻度都用紅顏色作標記,十分之
一的分度則用黑線標出。數字是紅色的,下面又尖又細的一端則亮晶晶地注滿了水
銀。水銀柱冷冰冰的,度數很低,遠遠在動物的正常體溫之下。漢斯·卡斯托爾普
懂得,像他那樣有聲望的人應當走哪一步棋子。
“我買這隻, ”他說,對另一隻連瞟也不瞟上一眼,“就是五法郎的那隻體溫表。
我該馬上向您……”
“說了算數! ”護士長尖起嗓子說, “購買頂用的東西,本來是不該吝嗇的!不用
急急忙忙付錢,咱們會記賬的。您把表還給我,咱們再讓度數低些,把水銀甩到下
面去,嗯, ”說著就取下漢斯手中的體溫表,在空中一連揮了幾下,使水銀柱一直低
到三十五度以下。 “它又會升高的,又會冉冉上升的,那水銀呀!”她說。 “這回兒您
懂得它的妙處了!不知您可知道,咱們這裡是怎麼搞這個玩意兒的?只要把它放在您
可貴的舌頭底下,七分鐘就行了,一天量四次,再把您那珍貴的嘴唇緊緊閉上。再
見吧,小夥子!但願結果稱心如意! ”於是她走出了房間。
漢斯·卡斯托爾普鞠躬如儀地送她出門後,站在桌子旁,呆望著她的影子消失
處的房門,然後再看看她留下的體溫表。“米倫東克護士長就是這麼一個人,”他暗
自想。 “塞塔姆布里尼不喜歡她,這也難怪,她確實叫人看不順眼。麥粒腫可真不雅
觀,好在她臉上並不經常長著。可她為什麼老是叫我‘小夥子’,而且當中還夾一個
‘S’此字的標準拼法, 字母中間不應有一個“S”。 小夥子的原文理應為Menschenkind,
但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