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2 / 4)

小說:最小說·09年01期下 作者:淘氣

的寒冷浸染了城市角落,斜陽中全是風。孤獨使得寒冷雪上加霜,我只感到徹骨的蕭索,只熱衷喝熱湯,坐在骯髒的燒烤小店要一碗砂鍋魚丸,頭頂上還是像夏天一樣的晴朗的藍色,讓人有溫暖的幻覺,但實際上早已呵氣成冰。我埋頭喝湯,希圖獲得一絲熱量,將手覆在砂鍋上面暖一暖,好像也獲得莫大安慰。聽到飛機嗡嗡地在天空中爬過去,聽到城市的氣息,車輛,人與人的對話,笑聲,我感到這一切與我脫離,我只感到冷,這成了我與這個世界的唯一聯絡。

我以為時光漸稀,便可以忘卻一段灼熱的往事,其實也明白生活即是一場盛大的豔遇,只不過有些人遇到了對的,而有些人遇到了錯的。我以為我可以忘卻並且告別,但原來回想起書裡所說的“深情若是一樁悲劇,必得以死來句讀”,胸中便還是這樣傷心地憋了一口嘆息。好比在這樣一個十一月的陽光燦爛的下午,我仍然在懷念你,但我感到了希望的無力,像一條隨波逐流的海帶,柔軟,寂靜無聲,在陽光下的海水中兀自搖擺,脫離了回憶與未來。我仍然想以少年時的嗓音為故人唱一首《墓誌銘》,為你唱“我有兩次生命,一次是出生,一次是遇見你”這樣的深情,但我也明白,這樣一個聽眾再也不會出現。

七堇年:Remember,darling(2)

嘉輝這樣堅定坦然地等在那裡,他的坦然和安定這麼些年一直令我感到不安,我彷彿是他志在必得的一項人生填空題,早早地便被鎖定了位置和走向,好像他總是可以安之若素地觀望我像無頭蒼蠅一般盲目地撞過一個又一個迷宮路口,但無論哪一個出口都可以碰到他早早地守候在那裡,輕緩溫和地執我的手,執我在所有的冤枉路途上顛沛的塵埃,像是總結我的掙扎之後給予的最善意與溫情的嘲笑。

十八歲的時候,母親便暗自為我鎖定了結婚物件:祝嘉輝是我們家一個世交的兒子,我們曾經一起長大,一度有過兩小無猜的親密,他清晰地見證過我的幼年和少年,像是我與生俱來的一道影子。他十六歲時去了英國讀高中,現在又在倫敦讀商科,回來之後勢必要繼承家族企業。我的母親與她的父母是故交,指腹為婚一般要撮合我們二人。十八歲的夏天,嘉輝回國來度假,我的父母硬生生地把我拖上了他們家團聚的飯桌。我漫不經心,心裡有輕蔑與敷衍。這樣的神情母親看在眼裡,語氣心酸地勸我,你不會知道一個女孩子找一個好人家有多重要……

我無可奈何地止住她:媽……你又來了……

母親瞪我,說,又不是要你們怎麼,大家都是老朋友,見見面吃個飯是理所當然……

我懼怕她又要開始嘮叨一遍與我父親的婚姻悲劇始末,因此低下了頭作出順從的樣子——由於二十年的朝夕分享和反覆擔當,我對於她的不幸已經喪失了真切的憐憫。

晚飯上我見到了嘉輝,戴眼鏡,相貌平凡,但仍然乾淨溫和,已經微微發胖,有著與年齡不相襯的穩重,英式的紳士味很濃。席間我能夠感覺得到他不斷地注視我,我故作毫不在意,大大咧咧地悶頭吃飯,不說話不客套,急得母親頻頻在桌下踢我的小腿示意我要有所表示,直到她忍無可忍地拽著我的手拉我站起來挨個給長輩敬酒。

那晚飯局過後,家長們示意嘉輝帶我到他們家附近散步。那夜清涼如精靈灑落的水銀。一路上他極其沉靜,末了卻忽然問我一句:你相信命運嗎。

我說,我不知道命運是什麼。

嘉輝回答:命運就是我們會在一起。

我揣測不出為什麼他如此直接地說出這樣的話,只能回以沉默的微笑。嘉輝又補充道,從很多年前我就是這麼想的。至柔,等我回來。

2

夏天快要結束的時候我離家北上念大學,四年獨立生活漸漸拉開序幕。我急切地憧憬著離開家之後的自由生活,在臨行前的夜晚興奮地睡不著,不停地咬著被子的兩個角。

九月豔陽高照,學校裡的社團募新活動又開始蠢蠢欲動,所有社團都在學校的各個角落擺上了自己的攤子,籠絡了最後的殘兵敗將裝飾門面,希望騙得新生進去,最好能夠讓他們繳會費。在戲劇社的展臺上,我此生第一次遇到水含:她和另兩個女孩子站在一起。那兩個女孩子沐著陽光歡悅地歌唱,時時默契地相視而笑,純洌得像兩汩泉水。水含肩上挎著吉他,右手輕輕地拍打著琴絃,輕輕地晃動身體。她那麼地瘦,短髮,像一個單薄的十四歲少年。

我修飾了自己的聲音,找尋一個無聊的藉口與她搭訕:請問,我想加入你們戲劇社,在哪裡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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