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愣住了,這個衛星電話的號碼是到達妃子殿後才啟用的,她不可能預先獲知。
“我知道是你,風,你還好嗎?”看不見對方的表情,但從聲音裡聽出,她正在微笑。
我拿起電話,帶著意外的驚喜:“顧小姐,你怎麼會猜到是我?”一牽扯到古琴,我便會想起她,並且深信,她在古琴上的造詣,遠勝過兄長顧知今。只是,萬沒想到,她會第一時間叫出我的名字。
“那有什麼,我有吉普賽女巫的魔法水晶球,任何人都逃不脫它的影像追蹤,而且,我還知道,你在西南邊陲的北緯三十度線上,具體位置應該在毀諾坑、落鳳坡、妃子殿連線一直向南的位置,對不對?”她胸有成竹地說著,但語調平和,絕沒有咄咄逼人的氣勢,如一杯極品烏龍茶,清香撲鼻而來。
我們在電話兩端同聲大笑,雖然只有一面之緣,卻仿如深交十年的摯友。她當然不會有水晶球,也不會是吉普賽女巫,我更希望這是一次心靈感應的完美嘗試,在我想到她的時候,她也恰巧想到了我。
夕陽已經落山,視窗對面,何寄裳愣怔地木立著,向我這邊凝望。
明天,我會帶人離開,一直向南挺進,潛意識裡,我對何寄裳的話深信不疑,才會撥打顧傾城的電話,詢問關於古琴的事情。
“風,你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事到臨頭抱佛腳,有什麼問題請說,只要是關於古琴的,我會盡我所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她比我更爽快,幾乎沒有寒暄便直指正題,我也最欣賞她這種“正事放在第一位”的行事作風。
“顧小姐,我想請教一架古琴的情況,琴身上鏨刻著‘雎鳩’的小篆印鑑——”我走進秘室,開啟電腦,找到何寄裳畫出的古琴簡圖。在這種黑白草圖上,看不出更多細節,或許明天到達那個隧道外面之後,我能得到更直觀的認識。
電話那端,顧傾城輕輕“嗯”了一聲。
“七絃、印鑑,我只得到一個草圖,明天會給你更詳細的現場描述。”沒有人會平白無故地把古琴的圖案鑿刻在山林中的隧道入口兩側,這會是一個標誌或者乾脆是某種提示。
聽筒裡傳來敲擊鍵盤的聲音,隨即顧傾城慎重地開口:“風,我一時不能確定它的來歷,如果有實物圖片,請第一時間傳給我。這樣,我可以暫時猜測一下,這樣的古琴,應該共有十六架,分為八對,每一對都是一模一樣的,上面鏨刻的印鑑分別是‘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十六個字。
“古琴出於楚王宮中,據說昔日楚王在巫山遇見神女之後,一夕好夢,然後在都城中鑄造‘快哉臺’,挑選最好的琴師伐夜郎之木、截東海魚筋費時三年造了這十六架古琴,準備迎接神女駕臨。可惜秦王橫掃六國,把荒淫好色的楚王打入囚車流放,古琴也運載回咸陽。”
我們偉大的中國真的是地大物博、歷史悠久,隨隨便便取幾架古琴來,就有這麼源遠流長的歷史,遑論故宮裡那些汗牛充棟、束之高閣的文物?
顧傾城羨慕地嘖嘖長嘆:“風,有時候我真的不明白,難道世界上只有盜墓高手才能近距離地接觸到各種各樣的寶貝?早知如此,我該稟明家父,去學考古而非音樂。”
她是在故作謙虛了,以顧知今的豐厚收藏,古董奇寶極多,怎麼會輪到她來羨慕別人?
我笑著道再見:“明天下午,我會再打給你。”
顧傾城忽然悠悠笑著:“歡迎不歡迎我加入你的考古探險隊?不必付我薪水,我甚至可以倒貼工錢給你,怎麼樣?”
我微微一笑,只當她是在講笑話,隨即收線。
那本《諸世紀》仍在桌子上,我很自然地坐下,翻看著這本書。
這個無意間的動作,恰好跟我們看到的影像相同,大哥也是坐在這個位置看書,然後走到視窗去的。
我想起對面站著的何寄裳,立即抬頭望出去,她雙臂齊展,凌空而飛,像一隻優雅的灰鶴,一直落在木樓的窗臺上。
“天哥——”她對著我叫,同時抬手揭去了面具。
樓裡光線很暗,我剛站起身,她已經急速向前一撲,要衝進我懷裡來。
我飄然後退,避開她的身體。
“天哥,你終於回來了,這麼多年,你去了哪裡?”她悲悲慼慼地訴說著,帶著令人心酸的顫抖。
第二部 一笑傾城
— 第 8 章 … 隧道迷宮—
我不想打破她的幻夢,寧願她把我當成大哥,將心裡所有的話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