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這次到鄉間收租子的賬。”陸德源心中漸漸有了些數,他看看關帷臉上的傷,心中忍住不往這方面去想。
沈萬三看著關帷:“這幫強人對家中怎麼如此熟門熟路?”
四十六
關帷心中虛了起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此事事先想得如此周密,沒想到還是留下了蛛絲馬跡。面對著沈萬三疑慮的目光,看來只能以攻為守了。
“沈官人的意思,是我為內應了?嘿,我冒死救老爺,沒想倒落了這麼個下場!”
“不,我不是那意思!”沈萬三懷疑家中有人勾結了強人,但卻沒往關帷身上去想。
但關帷卻不能不往自己身上去想。那天傍晚,自己不在家中而去了太湖,夜裡才和他們一起回來。在那段時間內要是有人找了自己發現自己並不在家中,自己很難說清去了哪裡。又在什麼時候回來的。他感到巨大的陰影籠罩在自己身上。三十六計,走為上。想到這裡,關帷對著沈萬三一拱手:“不是那意思,那又是什麼?”說著,他轉過身,對著陸德源說:“老爺,被疑之人,只怕今後與姑爺終難相處,關某請辭管家之職,請老爺另請高明。”接著他又對沈萬三拱手說:“你我後會有期!”說完,轉身要向外走去。
床前,陸德源掙扎著坐起:“關,關帷,你……”他想挽留住這個自小在他身邊長大的關帷。
關帷折身看了看陸德源,接著走了過來,跪在床前拉著陸德源的手:“老爺養育之恩,關帷刻骨而銘心。請老爺養息身子,早日康復。”
“你,你別走……”陸德源躺著,抬起猶拿著那串鑰匙的手。
關帷跪著,雙手緊握著陸德源的手,話音裡帶著哭腔:“老爺心意,小人領了。只是這裡,關某實在是無法容身了啊!”
陸麗娘看著關帷,想著小時與他一起長大的情景,再看著他臉上那翻出的鮮紅的肉,心中不忍起來。她抬頭看了看沈萬三,猛然感到,你這是想逼走關帷。哼,你在周莊,身邊又是褚氏又是曉雲,可這個關帷和我沒一點點事啊,你倒容不了他。不管怎麼說,關帷這次從火中救出了爹爹,就看在這個份上,你也不能苦苦相逼啊。陸麗娘拉著關帷站了起來:“管家,你別走,這兒沒人容不了你!”
關帷看著陸麗娘,心中顫抖起來,他感謝這個他一直愛著的小姐說出的話。可很快他清醒過來。他知道,那些危險,依然存在。乘著他們還沒發現什麼,現在就走,不能再猶豫了。他看了看陸麗娘,搖了搖頭,輕輕吐出一個字:“不!”接著轉身,走了出去。
陸德源看著關帷走出,接著看了看陸麗娘,又看了看沈萬三,一滴老淚滾出,接著倒了下去,那隻抬起的手,也垂了下來。手中的鑰匙掉在地上。
陸麗娘看著父親閉著的雙眼,連忙跪在床前大聲地喊著:“爹爹,爹爹……”
沈萬三從地上撿起鑰匙,緊緊地攥在手裡。
3陸德源逝去,關帷墓前拜別,去了蘇州。沈萬三又去高郵,適逢脫脫征剿張士誠,沈萬三運去的糧食被元軍徵用
陸德源當晚就仙逝了。
喪事在汾湖進行了半個多月,出殯時墓地熱鬧了一時後,寂然下來。墓道前的高大的牌坊上,陸麗娘和沈萬三撰的兩副長聯赫然鐫刻著。
陸麗娘聯曰:
音容今已杳,何日再偎膝下,只怨天道茫茫,三更月影;
樽酒昔言歡,幾時更敬高堂,猶憶風姿磊磊,萬里雲空。
沈萬三聯曰:
道誼惟公獨厚,平日解衣推食,居市井中落落然有儒生氣象,求諸當今能有幾;
經綸有孰能如,頻年握算持籌,於貿易外拳拳者惟一片熱心,傷哉長別竟何堪。
對老父和嶽翁的深沉眷戀,糅合在這長聯數語中,伴著墓中的老人。
陸德源下葬數月後的一個雨中清晨,關帷迤邐來到墓前。這些日子,他一直流連於汾湖四周。當聽到陸德源的死訊時,他哭過,悔過也恨過。沒想到於己有養育大恩的老人竟死於己手。自己為什麼要聽信馬寡婦一席話,出此下策。金錢向關帷提供了除了幸福以外的任何東西。陸德源出殯那天,他很想去老人棺前磕幾個頭,但他卻不敢再去陸家。他擔心他走後,陸家上上下下都會知道是他開門揖盜,致使老爺命喪黃泉。他感謝陸麗娘在他臨走時說的那一席話。但他也不敢再見她。他當然不知道,他走後,陸家就開始忙著陸德源的喪事,並沒追究盜匪來的前前後後。昨晚,他回到汾湖,晚上住在馬寡婦那兒,當烈火乾柴般的馬寡婦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