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說什麼,面不改色,只眉峰微微凝起一絲為難,他卻眼尖看到了,說:“你是我的貼身丫環,夜裡我要喝水起夜,都要你服侍,當然要睡這裡!……怎麼?單女俠後悔了?”說到後頭,聲音又尖厲起來
紅鳳微微搖頭,她是百折不饒的沉靜性子,不會在意小小折辱。
夜裡果然加倍折騰,剛剛睡下,那陪侍的腳踏又冷又硬,只裹了一層薄被,也幸虧紅鳳是學武之人,不畏寒暑,要換了個尋常女孩子,真要凍出病來。
一會兒,由於白天累了一天,剛迷糊勁兒有點上來,突然被一隻腳輕輕踢醒,張青蓮瞪著漂亮的黑眼睛,說:“我要喝水。”
紅鳳揉著眼睛,迅速爬起來,冬夜寒冷徹骨,她只穿著貼身小衣,去給他拿杯子倒水,送到床前,他坐起身子,黑色的長髮垂到潔白的綢緞中衣上,冷眼看半天,不接,說:“我要用那個翡翠荷葉杯子。”
紅鳳給他去翻半天,找了來他要的杯子,倒上水,他才就著紅鳳手喝了一口,就不要了。
又過了一會兒,紅鳳睡著了,又被叫醒。他說:“我冷。”
紅鳳睡眼惺忪,愣愣看著他。
“你要不想給我暖床,就找床被子來。”
於是又有另一番翻箱倒櫃,好不容易,給他找了他要的百鳥朝鳳的那床羽翎被,替他蓋好。剛睡下,他又叫她:“我要解手。”
他躺在床上,了無睡意的一雙眼睛亮著,面無表情地說。
紅鳳怔住片刻,起身去給他拿夜壺,拿來他也坐起來,卻不接,說:“你不拿著我怎麼用啊?”
紅鳳止不住面紅,咬咬牙,還是低目斂眉,捧在手中服侍他用了,側過頭去不敢看,聽到他悉悉索索解衣服,然後便有那種水聲近在手中響起,心中說不出是何滋味。
“害羞?”他一邊仍舊悉悉索索整理中衣,一邊冷笑,“你既然做了我的丫鬟,這輩子也只能是我的人了,過幾日要你侍寢也難說,難道你當時都沒想到麼,單女俠?”
早上他還在睡,小丫環端熱水來給他洗面,紅鳳不忍立時叫醒他,接過盆讓小丫環先退下,等了半炷香才讓他起床。
孰料張青蓮手指一觸到水,臉色便沉下來,把門外伺候的小丫頭叫進來,把一盆熱水連水帶盆劈頭蓋臉扔到小丫環身上,罵道:“賤婢!你想凍死我?”
紅鳳一驚,連忙說是自己的主意,張青蓮充耳不聞,一迭聲叫人把那小丫環拉下去縊死,那小姑娘不過十三四歲,被水淋得透溼,簌簌發抖,不敢辯駁,只縮在角落裡哭。有人進來拉她,她死死抓住椅子腿,哀聲向紅鳳說“求姑娘救我!”,聲音悽切欲絕,被人連同沉重的紅木官帽椅往外拖,場面不堪之極。紅鳳驚怒不定,先是解釋後是求情,他只當什麼都聽不見,直到紅鳳跪到他膝前,他才正眼看向她,伸手捏住她下巴,輕輕柔聲說:“你替她求情嗎?”
紅鳳很自覺,垂下眼睛,聲音不高不低,卻很清晰地說:“求你。”
他微微扯開唇角,慢慢透起一個邪笑,俯首逼視著她,慢條斯理說:“‘你’是什麼?我難道沒名沒姓?”
紅鳳忍不住也覺得為難至極,已經被逼到極限,只好抬頭哀懇的看著他,小聲說:“求你了,青桐哥哥。”
他的笑容漸漸擴大,眼裡卻露出狠絕的陰冷,“記住,”他的語聲在她耳邊,很輕很柔,裡面卻帶了精鋼匕首,毒蛇的汁液和南極玄冰交融似的東西,“這裡沒有你的青桐哥哥,只有你家老爺,你要叫我老爺或是大人。”
紅鳳跪得直挺挺的身子震了下,看不出她臉上的喜怒哀樂,她慢慢低下長著漂亮的長睫毛的眼簾,順從而無起伏地說:“是,大人。”
張青蓮沒縊死那個小丫環,卻叫人抽了那小丫環六十鞭。“若死不了就賣勾欄院去。”他淡淡吩咐,任憑紅鳳再怎麼求他也沒用。
“我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他笑著伸手摩挲紅鳳紋理細膩的臉上的肌膚,“你在這裡不過是個丫環,再怎麼受寵也不能恃寵生嬌啊。”他的眼睛閃著光,“還是,單女俠要替天行道,殺了我這個惡霸呢?”
外頭傳來小女孩的痛喊哭叫,催人腸斷,紅鳳跪在地上,終究一動也沒動,六十鞭打完時,她的牙把下唇咬出了血來。
這一頓飯時間,比尋找他的兩年還漫長,她的世界裡的一些東西轟然崩潰,再也無法修補,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是原來的自己,再也不是始終俯仰無愧的自己,她的理想和原則都已經不再無暇,也不再是最重要的堅持。
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