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千歲府當家……信物……從此……你當家……哨子……能,能,能……”這時,他的氣息開始變得短促,話語越發斷斷續續,我緊緊握住他的手,不想漏掉他遺言的任何一個字,“能號令十二護衛——呼呼呼呼,千歲府所有家財——給,給,給……”他的眼睛陡然睜大,裡面的血液在翻滾,恐怖地佈滿了他整個眼球,將他原本黑色的眼珠染成了紅色。
“給誰?到底給誰?!”
“給……呼……”當最後一口氣從他嘴唇吐出的時候,他整個人癱軟下去,他的手從我手中無力地滑落,我怔怔地看他依然沒有閉上的眼睛,這個顯赫一時的九千歲,死在了我的床上。
他是否想到自己六十大壽這天會是死期?
是否會想到他最後會死於非命?
是否會想到最後他將最重要的東西,託付給了一個甚至連真實容貌都不知的陌生女人?
他想不到,所以他選擇最後一搏。這一搏,也讓他死不甘心,死不瞑目。
我握緊了他給我的當家信物,在他的耳邊,輕語:“安心去吧,我定會遵照你的遺言行事。”死過一次的我,知道人的靈魂此刻尚在體內。只要說上一句可以讓其安心的話,他便能安心上路。
他的眼睛,在聽到我這句承諾時,緩緩閉上。
一張紅床,兩個死人,讓我心情沉重,也心中不安。蘭陵暖玉最後的遺言也沒交代清楚,他囑託我當家,估計就是為了將家財全部給某個人。可惜,恰恰是這最重要的一點,他沒氣了。最終,他含恨而終。
哎……
先把壓在淵卿身上的蘭陵暖玉搬開,平放。這毒藥太狠了,讓蘭陵暖玉最後眼球都徹底爆裂,要不是小娘死後在太平間裡跟“房客”聊天,欣賞了各種各樣的死狀,現在哪裡有那麼好的心理素質?
再看淵卿,一直不相信他就這麼死在春藥上,所以我還是固執地去探他的鼻息,沒有。脈搏,也沒有。和淵卿畢竟有些感情,心裡對他的死很難過。怎麼辦?我也答應過他要將龍珠帶回巫醫族,而今,我又答應了蘭陵暖玉毀掉龍珠。註定我要對不起他們其中一人。
嘆息間,我無意中發現淵卿的頭髮出現了奇怪的變化。它們開始變白,從末梢開始,一點一點地從下往上地變白。
這奇異的景象讓我再次陷入怔愣。忽然間,腦中滑過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既然大家都說巫醫族不是普通人,而我也一直沒有發現他們究竟與普通人不同在何處,那麼眼前這個無法解釋的詭異現象,是不是跟他們的生命會有什麼聯絡?
是不是當頭發完全變白時,他們才是真正的死了?
如果是這樣,那現在淵卿是不是還有一口氣?!
當想到這個連自己也覺得是天馬行空的想法時,我還是想死馬當活馬醫。美人魚這種不可能存在的生物都遇見了,說不定這個想法是正確的呢?
我立刻從包袱裡翻出龍鳳呈祥珠,牙一咬,用內力將它們捏碎,想全數塞入淵卿的嘴中,忽然想到粉末無法入喉。下床抄起茶壺,將黑白的粉末灑了進去,用手指攪勻,自己先喝了一口,這樣的寶貝,在一個死人身上嘗試,太可惜了,而且,還不一定能成功。總得留一口給自己。
淵卿啊淵卿,如果你喝了我的龍鳳珠水還活不過來,小娘就是吸乾你的血,也不能讓這寶貝白白浪費!
撬開淵卿的嘴,將水倒入,赫然發現他還是平躺,而且他現在還是個死人,根本沒有吞嚥功能,水無法完全流入他的身體。我勒個去的,小娘可不要去親一個死人。
將他扶起,靠在牆上,再抬高他的下巴,讓他的嘴和喉嚨口以及食管成一條直線,然後,將茶壺嘴一直塞到他咽喉口,一點點倒入,當他直立後,又沒有呼吸的情況下,水可以順利地流入他的喉管,進入他的身體。
當整整一壺水倒完後,我將他再次放平,緊張地看他。蘭陵暖玉在我身上賭博,我也在淵卿身上賭博。
龍鳳呈祥珠,如此罕見的寶物,如果使用後不起作用,那我定會心痛欲裂。救他,完全是出於一個人的本能。他和蘭陵暖玉的恩怨我不想摻和,但是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人死在我的面前,而我卻什麼都不做。
蘭陵暖玉是救不成了,既然淵卿這個巫醫族發生了這樣奇怪的現象,自然想嘗試著救救看。
忽的,他頭髮的變化停止了。但是,已經變成白色的部分並未恢復成黑色,而他鬢角兩邊的兩束長髮因為比較短,幾乎成了全白,再加上他蒼白的容顏,越發讓人心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