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是一瞬間,這時,米克羅尼迪斯立即張開了口。阿薩搖了搖頭,但那更像是猛地一抖,打斷了他的話。“他那種能力具有某種毀滅性,他的那種方法就是否定他所聽到的一切。他對此執迷不悟。他十分熱衷於向人們表明,他們不夠格,因此有時候他完全看不到更好和更差之間的區別。由於他那不安分的頭腦,他把一切都看成是絕對不完美的。”
他這一通滔滔不絕似乎用盡了他所有的批評能力。他垂下頭來,伸手去拿咖啡杯時,手抖個不停,過了一會兒才控制住。
“不過,”他說道,環視了一下桌旁的人,“對於一個對金錢不感興趣的人來說,他做得很不錯。”他的目光落在米克羅尼迪斯身上。“多虧了我們,他還挺富有的,不是嗎?”
當喬納?米克羅尼迪斯在計算著阿薩?巴特拉姆的已故朋友的淨值時——毫無疑問,精確到一美元、一美分——你幾乎可以看見電子波在他那敏捷的頭腦中閃過。“是個相當富有的人,”他捕捉到了我和哈博交換的眼色中的意思。“那是多年前的事了,”他說。“在我來律師事務所之前。阿薩始終在關注著投資機會。他讓傑弗里斯參與一些當時花錢不太多的投資,主要是房地產。”
阿薩微微一笑,打斷了他的話。“但是,不管是誰殺了他,都得不到一個子兒。卡爾文始終值得信賴的一點是,他身上帶的錢從來都不夠買一張支票。”
“殺人者也許是衝著他的汽車去的,”哈博說道。“他被殺的地點就在法院停車場裡他的汽車旁。”
阿薩皺了皺眉頭,垂下了眼睛。“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喃喃地說道。“就那樣被扔在那兒死去。他還掙扎著回到了辦公室。有一段路肯定是爬過來的。”
審判(5)
米克羅尼迪斯看了看錶。“我們該走了,”他說。
阿薩裝作沒聽見。相反,他抬起頭,朝我咧嘴笑笑。“喬納說得對。卡爾文真的很恨你。”
我把手放在他的前臂上,凝視著他老花的眼睛。“你也恨我嗎,阿薩?”我輕聲問道。
聽到這話,他先是一驚,但立刻就意識到我根本不是在問他對我的看法。“不,當然不恨你,”他答道,拍拍我的手。“卡爾文恨所有的人。”他似乎渾身抖了一下,嘴扭動著,像是在做鬼臉。他兩眼凝視著桌面,搖了搖頭。然後,他停止搖頭,雙手放在椅子扶手上,撐著站了起來。“他是我所認識的最聰明的人,也是最他媽卑鄙的東西。我使他富了起來,他反倒使我感到,他讓我那樣做是他在幫我的忙。”
“那你幹嗎要那樣?”哈博問道。
阿薩不明白他的意思。“我幹嗎要怎樣?”
哈博沒有機會回答阿薩的問話。阿薩還沒說出第二個字,米克羅尼迪斯就開始解釋了:“既然他那樣對待你,你為什麼要使他富起來?”
阿薩頭一甩,大聲吼道:“但願我知道為什麼。我就那麼做了,沒別的。”他停頓了一下,黯淡的眼睛裡閃亮著剛剛想到的一個念頭。“那就像婚姻一樣。過了一段時間,一切就像例行公事一樣,後來你就想不起來為什麼會那樣。我們一道開始辦律師事務所時,我負責處理生意上的事。那後來就成了我必須做的事情。他當法官後,我繼續做下去。”
他雙肘撐在桌子上,一隻手握住另一隻手,下巴撐在上面。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細的縫,闊嘴嘴角露出狡黠的微笑。
“一旦你為卡爾文做了件什麼事,那就不再是什麼幫忙了,而是成了他的期望。他從來沒有謝過我,那麼多年裡一次都沒有。”他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坐回到椅子裡。“我想他甚至都不喜歡我,”他說道,雙唇緊閉,思考著所有那些麻煩給他帶來的遭遇的意義。他忽然又振作起來,轉過臉來看著我的眼睛。“他不喜歡我,但他恨你。”
米克羅尼迪斯再也控制不住了。“是的,他確實恨你,”他說道,聲音裡有一種快樂的調子。
我轉過臉去,看著米克羅尼迪斯。“你知道他為什麼恨我嗎?”我問道,有些煩躁不安。
他的眼睛從我的臉上飛快地移到阿薩的臉上,然後又回到我的臉上。他在椅子上稍稍有些坐不住了。他的嘴角開始扭動。“不知道,”他終於承認道。“我只知道他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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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哈博吃完了早餐,將空盤子往邊上一推。“你知道為什麼嗎?”他問道,兩眼直視著我。
“是因為拉金案,”阿薩說道。哈博轉過臉去,等待著更多的解釋。“拉金案使我們這位朋友出了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