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隱居中,從未露過面,誰也不知道他在哪裡,在幹
什麼。
這一天,泰勒有一個訪客。與其他面壁者一樣,他的家是戒備森嚴的,來訪
者必須經過嚴格的安全檢查。但在客廳中見到來人時,泰勒就明白他肯定能很順
利地進來,因為這人一看就是一個對任何人都不會有威脅的人。他在大熱天穿著
一身皺巴巴的西裝,還繫著一條同樣皺巴巴的領帶,更讓人不可忍受的是還戴著
一頂現在已很少見的禮帽,顯然是想讓自己的來訪顯得正式些,而在這之前他大
概沒去過什麼正式的場合。他面黃肌瘦,像營養不良似的,眼鏡在瘦小蒼白的臉
上顯得大而沉重,他那細小的脖子看上去支撐起腦袋和禮帽的重量都困難,那套
起皺的西裝更像是空蕩蕩地掛在一個衣架上。作為政治家的泰勒,一眼就看出這
人屬於社會上最可憐的那類人,他們的可憐之處不僅僅在於物質上,更多是精神
上的卑微,就像果戈理筆下的那些小職員。雖然社會地位已經很低下,卻仍然為
保住這種地位而憂心忡忡,一輩子在毫無創造性的繁雜瑣事中心力交瘁,成天小
心謹慎,做每件事都怕出錯,對每個人都怕惹得不高興,更是不敢透過玻璃天花
板向更高的社會階層望上一眼。這是泰勒最看不起的一類小人物,他們是真正的
可有可無之人,想想自己要拯救的世界中大部分都是這類人,他總是感到興味索
然。
那人小心翼翼地邁進客廳門,不敢再朝前走了,顯然怕自己的鞋底弄髒了客
廳的地氈。他摘下禮帽,透過厚厚的眼鏡片用謙卑的目光看著主人,連連鞠躬。
泰勒打定主意,在這人說出第一句話後就趕他走,也許他要說的事對他自己很重
要,但對泰勒沒有任何意義。
這個卑微的可憐人用贏弱的聲音說出了第一句話,泰勒彷彿被一道閃電擊
中,幾乎因眩暈而跌坐在地,對於他,這句話的每一個字都雷霆萬鈞。“面壁者
弗雷德裡克·泰勒,我是您的破壁人。”
“誰能想到,我們有一天要面對這樣的作戰地圖。”常偉思面對著一比一千
億的太陽系空間圖感慨道。顯示空間圖的超大螢幕。面積相當於一個電影寬銀幕,
但螢幕上幾乎是一片漆黑,只在正中有一個小小的黃色亮斑,那是太陽。空間圖
的範圍是以柯柏伊帶中線為邊界,全幅顯示時,相當於從垂直於黃道面的五十個
天文單位遠方看太陽系。空間圖精確地標示了各行星和行星的衛星的軌道,以及
目前已經探明的小行星帶的情況。對今後一千年內各個時間斷面的太陽系天體運
行位置都可精確顯示。現在空間圖關閉了天體位置的標示。顯示的是真實亮度,
如果仔細觀察,也許可以找到木星,但只是一個似有似無的微小亮點,在這個距
離上,其他七大行星均看不見。
“是啊,我們所面臨的變化太大了。”章北海說。軍方對第一版空間圖的鑑
定會剮剛結束,現在,寬闊的作戰室中只剩他和常偉思兩人。
“首長,不知你注意到同志們面對這幅圖時的眼神沒有?”章北海問。
“當然注意到了,可以理解,他們在會前肯定把空間圖想成科普畫那樣,幾
個檯球大小的彩色行星圍著太陽的大火球轉動。。。見到按真實比例繪製的空間圖,
才感受到了太陽系的廣闊。不管是空軍還是海軍,他們能夠航行或飛行的最遠距
離在這張螢幕上連一個畫素的大小都不到。”
“我感覺,他們面對未來的戰場,沒有表現出一點信心和戰鬥的激情。”
“我們又要談到失敗主義了。”
“首長,我並不是想談現實中的失敗主義,這應該是正式工作會議上討論的
問題,我想談的。。。怎麼說呢?”章北海猶豫地笑了笑,這對於說話一貫直率果敢
的他是很少見的。
常偉思把目光從空間圖上收回來,對著章北海笑笑:“看來你要說的事情很
有些不尋常。”
“是,至少沒有先例。這是我的一個建議。”
“說吧,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