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防止跌倒;一手扶住旁邊的柳樹;四下裡觀看;一面低聲說:“圓圓;阿圓;你走好;帶著爸爸***祝福回去。”我心上蓋滿了一隻一隻飽含熱淚的眼睛;這時一齊流下淚來。
我的手撐在樹上;我的頭枕在手上;胸中的熱淚直往上湧;直湧到喉頭。我使勁嚥住;但是我使的勁兒太大;滿腔熱淚把胸口掙裂了。只聽得噼嗒一聲;地下石片上掉落下一堆血肉模糊的東西。迎面的寒風;直往我胸口的窟窿裡灌。我痛不可忍;忙蹲下把那血肉模糊的東西揉成一團往胸口裡塞;幸虧血很多;把滓雜汙物都洗乾淨了。我一手抓緊裂口;另一手壓在上面護著;覺得噁心頭暈;生怕倒在驛道上;踉踉蹌蹌;奔回客棧;跨進門;店家正要上閂。
我站在燈光下;發現自己手上並沒有血汙;身上並沒有裂口。誰也沒看見我有任何異乎尋常的地方。我的晚飯;照常在樓梯下的小桌上等著我。
我上樓倒在床上;抱著滿腔滿腹的痛變了一個痛夢;趕向西山腳下的醫院。
阿圓屋裡燈亮著;兩隻床都沒有了;清潔工在掃地;正把一堆垃圾掃出門去。我認得一隻鞋是阿圓的;她穿著進醫院的。
我聽到鄰室的小馬伕婦的話:“走了;睡著去的;這種病都是睡著去的。”
我的夢趕到西石槽。劉阿姨在我女婿家飯間盡頭的長櫃上坐著淌眼抹淚。我的女婿在自己屋裡呆呆地坐著。他媽媽正和一個親戚細談阿圓的病;又談她是怎麼去的。她說:錢瑗的病;她本人不知道;驛道上的爹媽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