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竟再也不問莫非一句話,也不叫她起來。只是專心的打著馬吊,偶爾和常妃等人調笑幾句,彷彿根本忘了莫非的存在。
莫非跪在那裡良久,青石地鑽極為堅硬,跪到快午時,雙膝早就痛得發麻。
太后賞且悠然自得,另外三位卻已經有幾分尷尬起來,特別是呂修儀,在場幾人,她的分位最低,平日又不甚受寵,此番正好來給太后請安卻遇上太后讓她陪著打馬吊,還以為是大好的機會討好太后,竟被她遇上了這樣的事。如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跪也不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內心實在煎熬。好不容易摸到一張好牌,卻當做廢牌打掉,正好打到常妃手上,常妃也是心神不寧,卻還笑著道:“胡了!”
呂修儀陪笑道:“太后,臣妾又輸了,實在不是太后和兩位姐姐的對手,本月的月例,可都孝敬您老人家和常妃姐姐了。臣妾沒出息,求太后饒了臣妾,趕明兒待臣妾多練上幾回,再來陪太后和幾位姐姐。”
常妃和洛昭容都聽出來呂修儀這是有意為莫非求情,不由都附議起來。
太后卻是笑道:“說得可憐見兒的,常丫頭,明兒便給你們三位宮裡撥雙份的月例,算是哀家賞的!咱們再來。”常妃無奈,又望了莫非一眼,但見她跪在那裡,神情雖然平和鎮定,額頭卻已經佈滿了細細密密的汗,不由暗自嘆息,卻也不敢求情。
……
沒幾圈,常妃剛剛打出一張牌,太后又胡了,太后泰然一笑,對常妃道:“如今你掌著協理六宮的權責,權責權責,既是權也是責。你雖沒有皇后的位份,但只要掌著這權責一天,就該拿出些威儀來,下面的人才不至於亂了規矩,弄出些猖狂的事來。”
常妃忙站起來,恭聲應了聲“是。”
太后搖頭道:“你就是太厚道了。哀家不過是提醒你幾句罷了,坐下吧。”
常妃這才又坐了下來。太后緩緩道:“你是從東宮就跟著他的,原是最體貼最知曉他的人,皇帝日理萬機,這後宮裡的事,自然不能再讓他操心。前幾年還有哀家給你撐著,照看著,妖孽狐媚自然是不能煙視橫行的。這些年哀家身子不爽利,倒是你時時照看著哀家,忘了自己的本分和權責!哀家本也覺著這幾年,六宮之中也算太平。沒出什麼亂子。可眼下瞧著,倒是叫人擔心,莫又搞出了哪宮專寵的事來。”
常妃慌忙起身,跪倒在地,恭謹道:“是臣妾無能,叫太后擔心了。”
太后道:“好孩子,哀家不是怪你。只是你一向宅心仁厚,是好事,卻也有不好的地方。許多事情你看不到,而你看到的地方,卻顧著姐妹的情誼,不肯出聲。圖叫人搞出花樣來。”太后手一揚,摸起一張來,“啪”的一聲,又打出一張牌去。
莫非靜靜的聽著,面色保持著沉靜。只是跪得久了,不只是雙膝,連雙腿都已經全然麻木,只垂首低眉,望著樹影,暗自猜度,“快午時了,皇上為何還未來?”
又過了許久,聽太后冷笑了一聲,道:“哀家老了,已經看不住你們了。後宮之中,還是要有皇帝的寵愛才是長久之計,才能擔保你們周全。”眾人越發窘迫,只得躬身應道:“謝太后。”
正在此時,梅雪寒端著藥碗進來,含笑道:“太后,該用藥了!”
她太后皺眉對梅雪寒道:“每日三四次的喝,也不見好!喝得哀家舌頭髮苦,去倒掉罷。”
梅雪寒露出為難的神色,常妃等面面相覷,正待說話,卻聽一個爽朗的聲音遠遠傳來,“母后倒是小孩子脾氣。若是不用藥,母后哪裡有精神和她們打馬吊?讓兒臣侍奉母后用藥吧!”一道赭黃的身影隨著說話聲風一樣捲進了雨軒。
莫非聽見這聲音,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總算是來了!再吃些我這腿便要廢了!
太后聞聲卻是一怔,但見莫非仍是紋絲不動跪著,眉宇間神色如常,心中厭惡已極,一腔不快卻不能在李柚面前發作,無可奈何的迎著李柚道:“皇帝近日國事繁忙,怎麼還有空來看我這老太婆?”
李柚笑道:“母后這是在埋汰兒臣不是?兒臣再忙是要來向母后請安的不是?”說著從梅雪寒手中接過藥碗,遞到太后手中。
太后嘴角終於露出一抹笑,“原本實在不想喝了,就瞧著你這點孝心吧。”說著將藥汁一飲而盡。常妃眼明手快,見太后喝完藥,連忙從托盤取了潔白的絹子為太后擦拭。
皇帝見莫非還跪著,若無其事的笑道:“昭容今兒也有空來向太后請安麼?”
太后冷冷覷她一眼,恍惚才回過神來,“倒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