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錯,與地震臺無關,是我對不起唐山父老,你們不能打他,要打,你們打我……你們打我……”向國華大吼著,跪在大家面前。
人群靜默,人們呆了。
一位老人上前,扶起向國華。向國華站起:“地震臺的同志沒有錯,他們的親人和大家一樣,也在遭受地震的折磨,可他們不顧親人的安危還在堅持工作,同志們,地震無情人有情,砸死的人已經夠多了,難道還要殺死一個沒有被地震砸死的人嗎?難道還恨唐山人剩下的太多嗎?”
人們無聲地扔掉手裡的棍棒石塊。
向國華看到郭朝東:“郭朝東,你怎麼在這裡?”
“我……我……”郭朝東低頭。
“你馬上回指揮部聽候處理。”向國華說。
郭朝東低頭離去。
“同志們,目前全市人民要團結起來,抓緊每一分鐘時間,把埋在廢墟下的同胞們都救出來。”向國華對著人群大聲說。
人們無聲地散去。
向國華扶起周海光,周海光的聲音微弱:“讓他們把我打死吧,我想死……好好的一座城市轉眼就成了墓地,我還有什麼臉活著?”
“海光,這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你要振作起來。”向國華對著周海光的臉說。
“我沒法振作,求求你別再管我了好不好?”周海光突然大叫。
向國華狠盯著他,突然揚手,打了他一個耳光,打得周海光呆呆地看他。
“周海光,我需要你,唐山需要你,有那麼多的事情需要有人去做,還有餘震在威脅著我們,我命令你到抗震指揮部來,我們要盡最大的力量把死亡人數降到最低。”
周海光的眼裡有了淚水。
文燕跑到大門,大門已經成為瓦礫堆,幾步即可邁過,但是她發現出不去了,整個醫院大樓前面的空地已被傷員佔滿。
光著脊樑的小夥子用腳踏車馱著年邁的母親,母親的半邊臉吊下來。
赤腳的漢子揹著腿折的媳婦,媳婦的腿骨支出來,白慘慘嚇人。
挺著大肚子的孕婦身上只披一件窗簾,胸前一片青山綠水。
年邁的大爺穿一件鮮豔的百摺裙,抱著已經死去的孫子。
八路軍、新四軍和“國軍”、“日軍”在這裡混為一體,這都是各級文藝宣傳隊的服裝,被人們撿起穿在身上。
人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尋找醫生,活下去。
看到向文燕,一個姑娘像見到親人,趔趔趄趄走來:“醫生……救救我……”說完,倒在地上。
拉傷員的汽車來了又去,鮮血順著車廂流,流到路上,流出長長的血轍。
還有傷員朝這裡爬,爬一段,歇一段,再爬。
國家地震總局的總機室裡,夢琴坐在總機前要電話:“喂……給我接唐山地震臺。”
“我們一直在接,唐山接不通。”對方說。
“喂,你給我接唐山,隨便哪個單位都行,你給我接……”夢琴急躁。
“我跟你說多少遍了,唐山接不通,哪個單位也接不通。”對方也急躁。
文燕呆呆地看眼前的慘狀。
陳醫生、豐蘭和另外三名護士也由廢墟里爬出來,走到文燕身邊:“文燕姐,你還活著。”豐蘭拉住文燕,要哭。
“豐蘭,別哭,我們活下來就好。”文燕也拉住豐蘭。
“向大夫,你看這麼多受傷的,我們怎麼辦呀?”陳醫生說。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第五章 撕裂的大地(19)
陳醫生的話被周圍的人聽見,聽見的人大喊:“我們有救了,這裡有大夫,有活著的大夫。”
人們如潮水般湧過來,把他們圍住,數不清的口一齊說話,聽不清誰說得什麼,但是能感覺到,他們都在企望能夠有人給他們醫藥,給他們治療。
可是,他們只有幾個人,沒有器械,沒有藥品,連一張桌子都沒有。
在眾人的祈求聲中,向文燕一時想不出任何辦法,而陳醫生和護士們又都看著她。
見她無語,人們不再擠,也不再嚷,人們靜下來,靜得出奇,不知是誰帶頭,人們靜靜地跪下,扶著、抱著他們奄奄一息的親人,跪下。
“大夫,大夫,救救孩子吧,我們全家就這一根獨苗啊……”一位老大爺抱著已死的孫子,跪著,哭著,叫著。
“救救啊……”眾人也都哭起來,哭著叫。
向文燕的眼淚落下來。陳醫生和護士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