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這個答案你還滿意嗎?”沅之淮含笑地看著她的臉變得更白,聲音極輕,卻猶如石頭砸在她心上。
頓了許久,她僵硬地扯動嘴角,“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在她擄他進寨子時爹爹並不認識他,怎麼會如他口中說的毀了他的全家。
謊話!
他肯定在騙她窠!
“我沒騙你,也沒有騙你的必要。”他看穿她的心思,黑瞳陰寒詭譎,“之前我說要帶你去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就是釋迦山。”
見她不可置信地瞪著自己,沅之淮冷笑道:“我本以為這一切會花許多時間才能有機會告訴你,不過既然你現在主動問起當年的事,我也無需再顧及你的感受。你想聽,我就告訴你。燔”
聽他這麼說阿敘立刻張了嘴,無數問題爭先恐後地湧出來,卻在到達舌尖時硬生生壓了回去。
最終凝成一句:“什麼時候去釋迦山?”
對於這句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沅之淮只是挑眉笑笑,眼底藏著冷輝,道:“十天後可好?”
阿敘聞言一愣,她以為他會說現在,又或者是明日,繡眉擰緊,默不作聲。
沅之淮起身,靠近桌沿的茶杯隨著他的動作搖晃幾下,最後茶水打翻。
一句話都沒說,開門大步邁出,不過幾步,阿敘就聽見了蘇寅清招呼沅之淮的聲音。兩人簡單聊了幾句,不知聊到了什麼話題,蘇寅清竟哈哈大笑起來,阿敘從窗戶看去,正好看見蘇寅清一臉促狹地推了沅之淮一把,而沅之淮沒有躲閃,嘴角的弧度好似一把銳利的彎刀刺入她的心口。
感受到痛楚,右手自覺地附上心口的位置。
薄薄衣襟下,心口那道凸起的疤痕硌疼了她的掌心。
眼前光影閃過,最後歸為平靜。
鬆手關上窗戶,阿敘面色複雜地進了裡屋。她沒看見,就在窗戶完全闔上的那一瞬間,正和蘇寅清交談正歡的沅之淮微側過臉,目光如炬落在窗格上。
“沅大哥很喜歡姐姐呢。”蘇寅清掩嘴偷笑。
沅之淮淡淡一笑:“是啊,很喜歡。”喜歡的差點殺了她。心臟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咻得攥緊。
深夜
因白天的刺激,阿敘再次被夢魘住。
夢裡,釋迦山上的桃花還沒凋謝,沅之淮的頭髮剛剛續到肩膀處,爹爹還再貪嘴,蕈衣以及所有兄姊也都還活著。
“小沅子,看見小敘沒?”馬哥哥的嘴裡叼了根狗尾巴草。
沅之淮正在樹下盤坐,誠心誦經,聽見問話,如實道:“下山了。”
“又下山!?”馬哥哥吐掉狗尾巴草,用手背蹭了蹭嘴,語調頗高,“這小妮子最近往山下跑的倒是勤快昂,以前讓她下山採買東西都要哼唧半天,嘖嘖。”
沅之淮聞言只是笑笑,並未接話,微風撩起他額前的碎髮,長睫顫動。
馬哥哥撿起了狗尾巴草,正在逗弄他的鼻子。
他邊逗邊碎碎道:“我說小沅子你都來寨裡一年的,每天都在背那個什麼經,又不是身染殺戮,幹什麼要佛祖保佑你啊?”
聽到這番話,沅之淮停下動作,緩慢睜開眼,漆黑的瞳仁看的馬哥哥不禁一怔。
他卻是一臉平靜,既沒被打擾的憤怒,也沒笑馬哥哥方才那些話,只是淡淡道:“現在沒有不代表今後也不會有。我從來都知道自己不是個善人。”
馬哥哥再愣,“你說的什麼,我沒聽懂。”
合上腿上的佛經,沅之淮站起來,抖抖發麻的腿,拂開被風吹飛到臉上的頭髮。
天空裡還夾著少量粉色的花瓣。
“小阿敘應該快回來了,我去做糕點,失陪了馬哥哥。”
盯著沅之淮遠去的背影,馬哥哥仰天長嘆一聲:“好好的小沙彌硬是被小敘折騰成了糕點師傅,真是造孽。”
煩躁地揉揉自己的頭髮,低聲抱怨道:“好歹我也是哥哥,做了那麼多都不給我吃,小敘這隻鐵公雞!”
就因為這句話,躺在床上的阿敘眼角沁出了淚。
夢境還再繼續。
她看見自己滿臉喜悅地跑回屋子裡,沒見著想見的人的身影,烏黑的眸子轉了轉,折身向廚房跑去,人還未到,鼻子已經靈敏地嗅到了空氣裡的特殊香氣,登時加快速度跑了過去。
“沅之淮!”她急急衝到灶臺前,眼巴巴地盯著蒸籠,扯動旁邊人的袖子,急切問道,“還要等多久啊?”
沅之淮無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