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兒過去,黑暗中再響起說話聲時,卻是冷晴的一聲微不可聞的低嘆:“安息吧……”
此後,這片林子裡又沉靜了下來,靜謐得詭異。
也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忽然響起一陣細微的摩挲聲,隨即響起一聲金屬的摩擦聲,緊接著響起的是布料被割破的聲音,以及一聲短促的砍剁聲。
待一切聲音塵埃落定,原本一直黑暗無光的林子裡忽然有絲絲縷縷的清冷月光透過層層遮擋照了進來,稍微驅散了些林子裡的黑暗。
在那微弱的月光中,就見蹲在地上,雙手染血的冷晴將什麼東西塞進了她的懷裡,將她腹部的衣裳撐起了一個奇怪的形狀。
然後,就見冷晴將雙手緩緩伸到背後,緩緩握住了她右後腰上深深插著的那隻箭矢的箭桿,一咬牙,“嘣”地一聲悶響,是冷晴將那隻深深插入她腰間的箭矢的箭桿在貼近傷口的部位折斷了!
折斷了插在右後腰上的箭矢的箭桿後,冷晴喘了口氣,又抬起左手,握住了那隻深深地插進了她的右手臂裡的箭矢的箭桿,牙一咬心一橫,“噗”地一聲悶響,竟是冷晴將那隻深深插進了她的右手臂裡的箭矢拔了出來!!
將手中染血的箭矢扔掉,狠狠地喘了幾聲後,冷晴以手撐地,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面朝著前方的影影綽綽,用完好的左手捂住右手臂上的箭傷,冷晴拖著受傷的身體,朝著前方下山的道路發足狂奔而去。
冷晴十分清楚,不管是赤冰國行宮還是大梁國行宮,她現在都不能去,去了,就是去禍害炎子明和梁笙德的。既然下山的路就在眼前,她不如直接下山。只要速度快點,只要速度快點,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她還沒有殺了陳浩賢;她還沒有讓陳浩賢去陪蒙語;她還欠炎子明一個承諾;她還答應燕清秋要教她和炎子明的孩子《弟子規》;她還答應王泉等回到赤冰國皇宮了要教王泉游泳……她不能就這麼死在這裡,她要活著,她要活下去!!
人在強烈的求生意志面前,往往都會變得非比尋常的強大。而冷晴,原本就是一個內心強大的人。
一路朝著下山的道路發足狂奔,冷晴自己都不知道她跑了多遠,只知道她的頭頂上不知何時已不再是黑漆漆一片,開始漸漸有了稀稀拉拉的月光,而且月光越來越清晰明亮,直到最後清晰明亮得足以照亮她腳下的路。
而冷晴腳下的路也不知從何時起,由一片長滿了稀鬆灌木,凹凸不平的山林坡道變成了逶迤而下,平坦光滑的青石臺階。
隨著周圍環境的改變,冷晴也從一開始的發足狂奔,到慢慢地變成碎步小跑,直到最後變成一步、一步地拖著沉重的腳步踩著逶迤而下的青石臺階朝前走,在她身後的青石臺階上留下一個又一個血淋淋的腳印。
在生死煎熬之間,冷晴早已遺忘了時間和距離,所以冷晴不知道還有多遠還要多久她才能下山,但冷晴清晰地感覺到了她的體力的消耗以及生命力的流失。
“轟隆隆——”朗朗夜空中忽然傳來陣陣雷聲,在這清冷寂靜的夜晚格外響亮。
有大片的烏雲飄過,漸漸遮住了天上高懸的似圓盤般的皎潔明月,遮住了這片山林間僅有的光明。
頭頂的轟隆雷聲越來越響,越來越近,一場暴風雨已經在蓄勢待發。
明明今天是中秋佳節,明明剛剛天上還皎月高懸,可這會兒卻烏雲滿天一副要下一場暴雨的模樣,這樣的天氣無疑是很詭異的。但無論眼下的天氣多麼詭異莫測,也絲毫影響不了冷晴前行的腳步。
目不斜視地沿著逶迤而下的青石臺階朝前走著,忽然有冰冷的水滴滴落在冷晴的臉上、手背上,緊接著,是更多的冰冷水滴滴落在冷晴身上,還有冷晴腳下的青石臺階以及周遭的樹木上。
隨著水滴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冷晴被從上而下地淋了個溼透,衣衫毛髮緊緊地糊在了身上的同時,身上的血腥味也被一併沖淡了。
這是一場瓢潑而下的陣雨,降雨時間很短,前後不過一刻鐘的樣子烏雲便散去了,但是雨勢卻格外大,雨水也非常足——
這一場雨不但將冷晴整個澆透了,還將冷晴身後那逶迤而下的青石臺階上的血腳印一併衝了個乾淨,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在那一場瓢潑而下的陣雨中拖著腳步行走的冷晴也不知道她是該感謝老天爺下了這麼一場及時雨,將她一路留下的痕跡全部沖毀了,還是該破口大罵老天爺落井下石,讓她淋了個透心涼的同時身上的箭傷還全部泡了水。
話說,從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