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在心頭的難題,未長生還算是蠻高興的,很開心的吃完飯就去上學了。到了教室,很詭異的發現全班人幾乎都在熱議那對最新誕生於本班的緋聞情侶。更有缺德的後排同學還編出了“郎才女貌,豺狼配虎豹,彩霓老尼配家祺老道,真妙真妙!”的俏皮話拿二人打趣。未長生瞬間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罪人一樣,再怎麼得罪她,畢竟那兩個都還算是兩個屁都不懂的小屁孩兒,被她這麼推波助下瀾,總感覺好像有點太過了的樣子。可是從另一個側面來講,如果她不是重生回來的,無端端被人找上門來,還是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的自己指不定心理會受挫成什麼樣呢!難道就因為她是重生回來的,比較耐摔抗打擊,那麼受到的侮辱就可以都當做沒有了嗎?
這麼一想,未長生迅速平靜下來。開什麼樣的花就預備著收什麼樣的果吧!那紙條是你們自己不避諱了到處亂彈的。如果未長生沒料錯的話,那紙條砸到自己這裡應該不是什麼錯手,無意中投偏了,恐怕是作為吳家祺正牌女友的李彩霓故意投給她看,讓她看明白兩人是有多恩愛的。好吧,既然你小小年紀就這麼多心眼兒,那被你視為對手的人若是太笨蛋也承受不起你這麼看起不是?那我就也耍點小心眼,想必也沒什麼的。
未長生成功卸去負在肩頭的負罪感,依舊波瀾不驚的回到座位上。馬上就要小升初了呢,就算她完全沒有一絲擔心,但還是坐到座位上老老實實看書比較好。
時間就像總是在黑板前四處飄灑的粉筆灰,落地無聲但卻讓人觸目驚心。未長生端著下巴看著那紛紛揚揚的粉筆灰,飄灑過班主任那微微有些地中海傾向的頭頂,飄灑過自然老師那花白的幾乎跟粉筆灰一個顏色的髮梢,再然後驪歌漸起,拍過全班的大合照以後,就要為即將到來的小升初考試,為了全班人小學生涯的最終落幕而做準備了。
有些往事,連風都不忍帶走。有些時光,我們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眸。當寂寞走來霧散去,童年是永遠橫亙在我們心頭的鄉愁,淡淡的,卻又釅釅的。驅不去,攆不走,哪怕到我們生命的最後一個剎那,停駐在心頭的明媚,或許還只是童年的風,童年的雲,童年裡的那一聲鳥叫,以及童年裡我們犯了錯以後對著母親低低叫的那一聲姆媽。(好吧,我過於抒情了)
未長生揹著書包,最後環視了一眼平原六小。還是那幾排鬱郁的垂柳,還是那幾聲啞啞的蟬嘶,人的一生,永遠都在告別,也永遠都在開始。在平原六小其實呆的沒有她想象中那樣長,很奇怪,她本來覺得自己對這個地方不會像對鎮北小學那樣留戀、依依不捨,但是詭異的在這麼一個背過身也許很久都不會再回頭的時間裡,再舉目看這個地方的時候,一切卻都顯得那麼的難忘。
不必說操場邊那顆寂寞的大梧桐,也不必說教室後門上那些熟悉的腳丫印兒,更不必說入眼即可看見的黑板報上那些個歪歪扭扭的幼稚字跡,單是耳畔裡那熟悉的三長一短的敲鐘聲就夠她回味無窮的了。九十年代的小學,永安鎮還沒有先進到普及用電鈴的時間。每天的上下學都是學校裡那個神情頹唐的政教處主任親自去敲鐘。這位政教處主任跟未長生以往所見的所有政教處主任都不一樣。他有個身患小兒麻痺症的小兒子,年齡大概比未長生只大個四五歲,也許就因著這個原因,政教處主任對全校的學生都是那麼的和藹而容忍。就連有學生挑釁般的遠遠對著他兒子叫“鐵李拐”,他也都是沉默的看幾眼那學生就罷了。以後看見這學生犯錯了也從不會刻意的多加些罪名,對著這學生的家長搬弄是非。真的是相當難得的一位好老師啊,以後再也見不到了呢!
未長生莫名覺得有些鼻酸,背起書包再度環視一下週圍,然後像班裡所有的別的學生一樣跑到打鐘的地方,對著踮著腳尖正要奏響放學鈴聲的政教處主任默默的鞠了個躬,一句話也不說的就這麼離開了。
三天後就是小升初考試了。童年即將遠去!小學生涯即將遠去!曾經的記憶也即將遠去了!
“不知道考試題會不會很難?要是考不上一所中學可怎麼辦呀?”沉默的走了一會兒,李瀟灑突然開口,話聲裡透出一種說不出的緊張。
“怎麼會呢?現在小升初都是一鍋端。全部都會升上初中的,沒有留級的。”陳眉看了她一眼,帶著撫慰性的回答她。
“真的嗎?我好害怕考試的時候突然腦子空白,一個字都答不上來呢。”李瀟灑再看了一眼陳眉,努了努嘴兒。
“你想太多了。到了考場看見卷子以後,這樣的想法就都會沒了。”未長生看了她一眼,很理解這個第一次即將面臨大考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