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的是一叢叢了無生氣的松樹,色澤簡單,宛如一副沒來得及完成的水墨畫。山腳下是蜿蜒流動的越河,緊貼著刀削一般的山崖,在冬日的豔陽下,呈現出一種迷濛的灰藍色。平靜的彷彿一個沉睡的人,不曾被世間任何的驚擾所觸動。
安心微微眯起眼,眺望著山崖上方的七號路段。目光緩緩的順著山崖一直落到了崖下的礁石,再順著河水一直沒入遠處黑壓壓的林區。眼神雖有些微微的抖,表情卻平靜無波。
“阿鐘的腕錶就是在那片林區一處編號6354的水灣裡被發現的。”雷洛順著她的目光望了過去,深沉的目光酷似雷鍾:“那一帶幾乎沒有人跡。搜尋隊暫時也無法推斷它怎麼會出現在那種地方。”安心沒有說話。她知道目前仍有兩支搜尋隊在繼續尋找雷鐘的下落。一支的出資人是雷洛,另外一支的出資人是永泰集團——也就是慕容子琪。幾個月以來雖然不時的會發現一些細小的物證,但是卻始終沒有找到雷鐘的下落。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一時間,耳邊只有河面上的山風掠過時,發出的低微的嗚咽。
這是安心第一次來事發現場。幻想了無數次的場景就這麼真切的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反而沒有了想象中那麼駭人的視覺衝擊。只是多少覺得有些不真實。安心的目光一遍一遍的描畫著車子下落的軌跡,卻始終難以把這風景如畫的地方和那樣可怕的事故聯絡在一起……“回去吧,”雷洛拉起了甲克的衣領,“你剛剛好一點,不要再著涼了。”
安心低著頭慢慢的在雪地上踱了幾步,忽然抬起了頭,極認真的望住了他:“現在該告訴我了吧?”雷洛的眼神微微一跳,立刻不自然的移開了視線:“告訴你什麼?”安心不易覺察的蹙了一下眉頭:“告訴我——他怎麼會到這裡來。”雷洛垂眸不語。“阿洛,是不是我當初的失控嚇著你了?”安心的雙手插進了白色的棉服口袋裡,再度蹙起了眉頭:“我已經告訴過你,不會再那樣了——我是說,我不會再有什麼不理智的舉動。不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我只是想知道——真相。”雷洛猶疑不定的回頭望著她,欲言又止。安心凝視著她,輕聲問道:“是不是——跟蘇文卿有關?”雷洛把目光投向了遠處,語氣倒也乾脆了起來:“我的確見過陳杰。他說那天蘇文卿約阿鍾在越孟山的楓亭見面。阿鍾拒絕了。她又給陳杰打電話,說她只想跟阿鍾見最後一面。陳杰拗不過她,就跑去勸阿鍾,硬拉著他一起去……。我想,大概阿鍾也有要把事情說清楚,做個了斷的意思在裡面。”安心的睫毛微微顫動,語氣卻依然十分平靜:“為什麼她要選這個地方?”
雷洛沉默了片刻,低低的說:“他們好象……就是在那裡認識的。大概是公司組織的一次郊遊吧。”安心又問:“陳杰還說什麼了?”雷洛沒有出聲,只是走過來攬住了她的肩膀一起往回走。安心側頭看他,眼神平靜卻堅持。雷洛搖了搖頭:“他說蘇文卿情緒不穩,在回去的路上一隻哭個不停,大概是這個原因讓阿鍾多少有些分心……”他緊張的看看安心,安心只是點了點頭,靜靜的反問了一句:“當時,她坐前座?”雷洛沉沉的點了點頭。安心再沒有說什麼,只是微垂著頭,若有所思。路邊停著慕容子琪的黑色跑車,穿著一身黑色夾克的慕容子琪就靠在車門上抽菸。看到他們回來,順手將菸頭彈了出去。這樣一個漫不經心的動作看在安心的眼裡,竟然有幾分眼熟。她抿緊了嘴唇,忽然就想起曾經見過雷鍾這樣甩掉菸頭……心頭不禁掠過了一陣隱隱的鈍痛。從天美大廈出來的時候,時鐘剛剛敲過了九點。街道上狂歡的氣氛剛剛被挑起來。
大廈的門口的聖誕樹旁邊,有人扮成了聖誕老人的樣子,正在給出入的顧客派發小禮品。看到提著大包小包走出來的兩個女孩子,聖誕老人遞上了禮品,笑嘻嘻的說:“Merry Christmas,美麗的小姐。”安心接過了紅色的小盒子,開啟一看,原來是一個小小的銀色鈴鐺,用來裝飾聖誕樹的那種,忍不住抿著嘴淺淺的笑了笑,順手塞進了納蘭的購物袋裡。“滿漂亮的啊,”納蘭誇張的笑了起來,然後又想起了什麼似的,低頭一通亂翻:“男裝部那個黑色的手套我買了沒有?”安心從她手裡接過了袋子:“你去買吧,我在路邊等你。”納蘭有點不太甘心的樣子,站在商場門口鬥爭了一會兒,終於敗下陣來:“我上去一趟,很快就下來。”安心提著幾個購物袋,慢慢的踱到了街邊。這種時候不好打車,連著過去了幾輛都不是空車。安心便把手裡的袋子一股腦都堆放在了腳邊的地上。這個北方城市,平時是不會這樣熱鬧的,也許一年當中也就只有幾個夜晚會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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