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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著漫天微薄的星光,相思發現,那些馬匹背上還馱著巨大的包袱,包袱上也蓋著厚厚的黑布,看不出裡邊有什麼。正錯愕間,那些騎手已紛紛下馬,迅速地將這些包裹解下來,整齊地碼在荒城城門外,堆起一座小山。騎手們又迅速退回自己的馬匹旁邊,垂手等著那人的命令。
為首之人一揮手,騎手們齊齊反手從身後掣出一支羽箭,將那些馬匹的韁繩深深釘入地面。而後,他們列成一隊,拋下了馬匹,步行向來路返回。整個過程都是那麼的整齊、迅捷,毫無半點多餘的聲響。
隊伍無聲無息地從為首那人面前走過。那人卻似乎不願立即離去,他執起韁繩,駐馬立於星光下,默默無言。
那人地位彷彿極高,那些同來的騎手們絲毫不敢催促,只得在不遠處等候。
良久,那人望向荒城城中的方向,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終於,他翻身下馬,即將隨那些騎手一同離去。
這一刻,夜風撩起他的斗篷,露出一點隱約的側容來。
星光照耀在他臉上,顯得那麼清晰。
城門罅隙後,相思禁不住脫口而出:“是你?”
那人錯愕回頭,一時間腳步聲紛沓作響,黑衣騎手們迅捷地形成一個半圓,將他護在中間,重重警衛起來。
相思的臉上漸漸浮起一絲微笑,她推開破敗的城門,走到那人面前,行禮道:“大汗駕臨此地,荒城百姓不勝榮寵。”
那人怔了怔,見相思已認出自己,也不再隱瞞,將斗篷摘下,棕色長髮在夜風中散開,透出一張英武的面容,正是俺達汗。
俺達汗看了看相思,又看了看四周淒冷的風露,不由皺起了眉頭:“這麼晚了,你為何不回城中休息?”
相思抬頭看了看即將破曉的曙色,微笑道:“這麼早,大汗為何不在營中休息?”那一刻,她仰頭看著他,霞光碟機散了她臉上的愁雲,顯出難得的嬌俏。
俺達汗心底一聲嘆息。震驚了北地的蓮花天女,拯救荒城的傳奇統帥,在此刻,也不過是一個獨立於危牆下的少女,在曙色中露出輕輕淺笑。
水紅色的衣衫被夜露打溼,貼在她纖細的身上,顯得那麼單薄。繡帷羅帳,花前月下,才應該是她出現的地方,而命運卻偏偏要將她推向烽火戰場,讓她柔弱的雙肩擔起如此沉重的責任,難道不是一種殘忍?
俺達汗收束住心緒,面容一肅:“你與國師的賭約即將到期。為了讓荒城能夠建造,特意為你送來這些輜重。”
輜重?相思將目光移向那些高高堆起的黑色包裹。
俺達汗輕輕招手,幾個人立刻上前,從腰間抽出短刀,在包裹上輕輕一劃。沙沙一陣輕響,稻穀、青稞、高粱如流水般瀉了出來,發出淡淡的清香。另外幾個包裹也被解開,透出裡邊厚實的氈帳。他們身後,那些被拴在原地的黑馬正悠閒地低頭吃草,顯然也是“輜重”的一部分。
相思卻搖了搖頭:“感謝大汗的心意,但荒城不能收下這些。”
她微笑著抬起頭,目光溫柔而堅定,宛如黎明時最後一顆星辰:
“我和荒城要公平的贏下這場賭約。”
她微笑著抬起頭,目光溫柔而堅定,宛如黎明時最後一顆星辰:
“我和荒城要公平的贏下這場賭約。”
俺達汗先是一怔,隨即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介懷:“白銀之城的修建,得到了我大蒙古國多方協助,而荒城卻沒有得到任何支援。正是為了以示賭約的公平,才要將這些輜重賜給你。”
相思看了看他身後的那些隨從,每一個都從頭到腳,籠罩在黑色斗篷之下。連那些純黑的馬匹,也都在蹄上纏上黑布,以免行動時驚起響聲。如此秘密的馬隊,出現在黎明未破的時刻,顯然,並不如他說的那麼光明正大。
她垂下眸子,輕輕嘆息一聲:“既是與國師的賭約,荒城便不應該得到大汗的協助。”
她深知,重劫與俺達汗,一為神權的掌握者,一為世俗王權的擁有者。早在成吉思汗時代以來,王族與八白室就已達成了神聖的協議,互相扶持,互相守衛,分享人神兩界的權威。無論何時,神權與王權必須保持一致,若兩者發生了衝突,便會對蒙古一族產生災難性的影響。所以,重劫絕不會輕易觸犯俺達汗的威嚴;而同樣,俺達汗也不會隨便干涉重劫作為。
重劫作為蒙古國的國師,八白室神權的擁有者,他所建造的白銀之城得到俺達汗的助力那是天經地義之事。而荒城不過是叛軍的糾集之地,是蒙古鐵騎威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