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遭殃,接著便是一群又一群。當時缺醫少藥,患上這種病以後,每天抬出十幾人,甚至幾十人之多。
死亡的陰影,籠罩著每個人的心頭。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會輪到誰。那麼多學生染病,英年早逝,屍體一個又一個被草草掩埋在山溝裡。沒有通知家人,沒有棺材,沒有墓碑,日日夜夜都有野狗出沒,在那裡扒咬屍體,就連百姓幹活都不敢走過那個墳場。眼看著自己的同伴一個個被抬出去,同學們的心情既難受又恐怖,真是無法以筆墨來形容。
如何躲避這場災禍呢?同學們千方百計地想辦法,能夠投親靠友的,各找門路,都逃走了,剩下的同學,離家太遠,想盡方法躲避,唯恐晚了來不及。有一天,慶鑫的好友張維新也病了,學生隊長要把他隔離。問大家:“誰願意照顧他?這種病是傳染的。”
危難之中見真情,自身難保的慶鑫毫不猶豫,爽快地回答:“我願意!”慶鑫有俠肝義膽,心裡想,“義不容辭,救命要緊,我不照顧,誰照顧?為了朋友,就是一起死,也心甘情願。”如何隔離呢?沒有專科醫院,沒有隔離病房,他四處尋覓,終於找到一個草棚,能容兩人睡下,那是農民放柴草用的。人去棚空,有幾堆臭糞。他借來掃帚和鐵鍁,將棚內打掃乾淨,又借了農家一捆稻草,鋪在地上當床鋪,這就成了“隔離病房”。
慶鑫扶著維新,進棚躺下。維新高燒,面紅耳赤,昏沉只睡。慶鑫積極護理,從河裡提了一桶清水,替他擦洗滾燙的身體,並用磚頭搭起臨時爐灶,用牙缸將水煮開,倒了一碗,讓他喝下。慶鑫知道病人發燒,需要大量補充水分。既沒有藥物,又沒有營養品,分到的那點粗米,他仔細地揀出砂子,淘了又淘,用大米給維新熬粥喝。看著維新在死亡線上掙扎,日漸消瘦,心痛萬分。
大地漆黑,天氣陰沉,沒有燈火,在朦朧的夜裡,伸手不見五指。山風吼叫,寒氣襲人,草棚呼呼作響。遠處傳來幾聲狼嗥。慶鑫守著病人,憧憧鬼影,慢慢到來,一驚一乍,汗毛直豎。他睜大雙眼,不敢入睡。風聲一陣緊似一陣,心情也緊張起來,十分害怕。這時,維新突然大叫:“來了,來了!你看他們全來了!”
慶鑫驚問“誰來了?”他說是牛頭馬面,拿著鋼叉鐵索,要命來了。他的聲音淒冷,慶鑫不寒而慄,嚇得渾身哆嗦,牙齒打鬥,格格作響,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幾次彷徨,想奪門而出,離開這個鬼地方。又想到好友不能沒有他,便強打精神,抓住病人的手,拼命告訴對方:“沒有鬼,人都是自己嚇自己;即使有,我們沒有做過壞事,鬼也不來找我們。俗話說‘為人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慶鑫說那一夜,是他一生中最長的一夜,很久很久,才熬到天明。
維新昏迷四五天,每天瀉幾次,手腳都冰涼了,病情危重。當時,不少離家遠的同學,如探花劉樓的劉希瑞等,害怕被傳染,也紛紛冒險離開。其中,有一位同學是魯西南老鄉,要回家避災。同學們送行,有人讓他順便到柳林,通知維新的父母。慶鑫很是反對。分析說:戰亂時期,交通阻斷,他父母如果來不了,徒增憂煩;如果來了,維新早好了,沒有意義;如果好不了,來了將更加悲傷,只能聽天由命。當時雙方各執一詞,誰也說服不了誰。眾人皆醉,不容一人獨醒。後來,還是通知了家人。
過了兩個星期,維新的生命已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遊氣。醫院來人說,這是傳染病的末期,不可讓病人死在外頭,有些人不顧楊慶鑫的再三反對,便把他抬進醫院裡。其實那個“醫院”,既沒有醫生看病,也沒藥物治療,更沒有護士護理,只有大兵看管,如同監獄,病人一排一排,一個個躺在地上等死。有的還會說話,張嘴要水喝。監管計程車兵就大聲喝止:“再喊叫,就打死你。”
第二章 求學之路(8)
看見那樣悲慘的情景,慶鑫想到事情的嚴重性,如果維新呆在那裡,只有死路一條。這時,幸好院長廖微中來了,慶鑫哭著跪在地上,求他無論如何救救維新。廖院長看了看痴心的慶鑫,也受到感動,就蹲在地上,為維新診視一番,然後說:“我這裡還剩下幾顆藥丸,給他服下,試一試吧。”服了藥,維新奇蹟般地好轉了。
可憐的維新很瘦,只剩下皮包骨頭,所有的毛髮都脫光了,連眉毛也掉得一根皆無。大病後的他,更加不能忍受飢餓,天天發呆,盯著樹上的麻雀想點子。後來,他想到一個辦法,找來個竹筐兒,用稻草編個長繩子,綁在倒扣的筐上,在底下撒些稻米,自己藏在樹後,等到鳥兒鑽進筐下啄食時,他就牽動繩子,將鳥蓋在筐下。在多日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