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燕秀峰的用意,車中的風娘已發現了他們,她目光閃動,看起來如同水波流轉一般。她的聲音中彷彿帶著無限驚喜:“顧神將,謝大人,奴萬萬想不到,我們竟能在緋都城下相逢,奴有禮了,“說完姿態優美地在車中彎身行禮,然後再度抬頭,目光如絲般滑向顧邊城。那個月夜,他手中銀槍森冷的指著自己的喉嚨,這個景象怎麼也忘不掉……
顧邊城淡然地點點頭並未開口,見顧邊城不說話,風娘又想開口,卻被謝之寒笑嘻嘻地打斷,他一邊用手指纏繞著水墨戰馬的馬鬃,一邊打量著風娘,見她看向自己,就似笑非笑地說:“風娘姑娘,你想不到的事情還多著呢。”風娘雖然帶著面紗,可也看得出她笑容一僵,如果說這世上她還有畏懼的人,那眼前這個比她還要俊美但卻更無情的男人無疑就是一個。
對付不了謝之寒,但馬上還有一個水墨呢。從不肯吃虧的風娘嬌柔一笑:“水墨,我們也曾攜手同行,怎麼,認不得了嗎?”聽著風娘故意加重的攜手同行幾個字,那血腥的一幕登時又回到水墨眼前,還有赫蘭巴雅那張絕望的臉。看見水墨臉色發白,風娘垂下睫毛,遮住了眼中的冷笑。
忽聽對面的水墨乾笑了兩聲:“剛才還真是沒認出來,現在才發現原來是你的眼線畫歪了,有點大小眼,就是兩個眼睛不一邊大,真是不好意思啊,風娘姑娘……”
看著風娘下意識去遮擋自己的眼睛,謝之寒忍不住放聲大笑,顧邊城抿了下嘴唇,腦海中卻突然冒出姐姐曾說的一句話,“只有女人才知道如何對付女人”。只不過那時候姐姐的表情帶著無奈和悲哀,眼前跟斗雞一樣的水墨看起來卻很……
“嗚……”不遠處號角的長鳴聲讓顧邊城笑容一斂,謝之寒轉頭望向東禮門的方向,喃喃自語:“好戲要上演了……”
水墨聽見謝之寒彷彿低語了一句什麼,雖然顧邊城表面看起來並沒有什麼波動,但她還是察覺到了顧邊城的不愉快,眼光不自覺地從風娘移到了那兩個男人身上。風娘如秋水般流轉的眸子裡原本帶了幾分森寒,一時間不知想了多少折磨人的花樣兒放在水墨身上,見水墨再度忽略自己,她的氣息更冷。趕車的車伕忽然打了冷戰,他奇怪地張望了一下,明晃晃的太陽正高懸頭上。
順著水墨的眼光看去,再從顧謝二人身上轉回,風娘突然覺得水墨看起來有些不一樣了。雖然還是那張讓她看了就討厭的臉,但有些東西確實改變了,疑慮抵過了怒氣,風娘睫毛半垂,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水墨。
不知為何,從見了水墨第一眼起,她就不喜歡這個看起來斯文秀氣的男子。明明沒什麼武藝,明明膽小如鼠,貪生怕死,卻在骨子裡有一股“高高在上”的感覺,彷彿別人都是世間俗人,唯獨他是世外飛仙,身邊彷彿有著無形的氣場,就算他在笑,似乎也只是為了逃離,把別人推得遠遠的。
想到這兒,風娘面紗下的紅唇微扯,但顧邊城,謝之寒,赫蘭巴雅,甚至燕秀峰卻彷彿很欣賞他,甚至可以說親近。看著對面明顯很愉悅地在和水墨交談的顧謝二人,風娘只覺得自己胸口堵得慌。
為什麼呢……容貌?確實算得上清秀,但不用說和謝之寒相較,就連燕秀峰的俊秀,他也多有不如;武藝?哼,跟本不值一提;文采?看得出他讀過書,但又不會吟詩作對,雖然會寫字,可難看的還不如初學的幼童;唯一可稱道的,就是這小子的狗屎運了,仗著點小聰明,竟然能活到現在。
還有那木石姻緣,他究竟是怎麼躲過去的?給藥的那個老頭不是說此藥無解嗎,自己也曾親眼見過中了木石姻緣之人的下場,如果說這世上有比死亡更恐懼的事情,莫過於生不如死,而木石姻緣就是這樣的毒,它生生把你變成一個活死人……
“你變成個男的,就解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從風娘腦海中掠過。她一怔,凝神回想,卻什麼也想不起來。真該死,早知如此,應該問明白了再送那老頭上西天!風娘不自覺地摸了下胸口,那裡掛著一個製作精巧墜子,裡面藏著一個細如米粒,色如硃砂的藥丸。
“喀拉,喀拉”一陣金屬相碰的聲音響起,水墨和魯維什麼也沒聽見,但耳音極佳的武將們早就轉頭看去,風娘也將自己的疑惑斂起,看起來就如同普通的舞娘一樣,嬌柔且無害。一小隊身穿金色甲冑的武士正快步向這邊行來,海平濤微微一笑:“王爺,將軍,看來皇上有些急了,末將職責在身,先請告退。”
顧邊城點頭笑道:“平濤,下值之後,有空來我府上喝酒。”海平濤抱拳躬身:“卑職定當叨擾!王爺……”他等候著謝之寒的指示。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