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手,然後他不閉不躲……
這種情形跟溫約紅是一樣的:溫約紅在醉倒前揮了一劍,表明了〃若是我要攔阻你你就絕對過不去〃;只不過,花點月遠流了血、受了傷!傷得重不重?
會不會死?這兩點,連唐方自己也沒把握。
惱怒、情急、驚恐加上醉意,她確是下了令她痛悔的重手!
她急急奔過去,要探看花點月的傷勢,卻聽花點月一聲低沉的悶喝:〃別過來!〃
唐方頓住。
〃快走!〃
花點月嘶聲道:〃這是最好的時機,救了人,馬上離開!〃
唐方只覺喉頭一熱,緊咬下唇,不讓自己落淚:〃你……〃
當花點月看見唐方轉身展動身影的時候,他才真正感覺到傷處的痛。
他知道,對她而言,這感情既是不可變易,也難以追回的,一如她展動的身姿。
自從他遇見唐方之後,這地方不僅成了他的軟禁,也成了他命定裡的失意空間。
他生命裡有唐方,但一定會失去唐方,這點他更是明白不過……
郎住一鄉妹一鄉……
雖然相分兩地,但那還是個幸福得夠幸運的郎,不像他,他只是在這他甚哀傷他甚憂歡的這一晚裡,是一頭孤寂的狼。
他一早就明白這個:甚至看到結局,預見下場。
所以,那一次,他因雷以迅和唐拿西故意誤傳警報,讓他去親歷唐方的斧箭,企圖由他處得悉唐方的暗器手法他自然是對他們說只及驟然接下,但摸不看對方出手路數,那一次,他確曾看見唐方美入骨髓裡的裸體,他馬上下了決定:他還是裝瞎的好。
這一來,唐方可以無怨,他也可以無傷唐方……
那一次驚豔和乍麗之後,他總是想:他要付出代價的,不管是死、是傷……
有時候,失敗也是一種人格,受傷也是。
他一向只給廢了雙腿,視力亦差,但並非失明。
花點月倒在地上,聽到唐方遠去的跫音,和他流血的聲音。
除了自己倒臥之處,河塘的三面七方,彷佛都有唐方的倩影,和那欲濃似淡的胭脂餘香。
當唐拿西正剔看指甲,跟他說到:〃……這是你最後的機會:我再問你一次,你是誰派來的?知道我們些什麼?你們計畫幹些什麼?你是怎麼知道我們的秘密的?你再不說實話,這輩子就沒有機會說任何話了。〃
傍折磨拷問得遍體鱗傷的徐舞,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完全沒有把唐拿西的話聽進耳裡。
他原本是給粗索捆在鐵架上,渾身穴道已給封住,這〃死屋〃的門大開,也不怕他能逃得出去;而他的臉正是向看大門口的。
門外是池塘。
龔頭南本來就是環河而築的,更利用水道布成絕妙的陣勢,不知就裡的人要是硬闖,定必遭殃。
傍毆打得亂七八糟、頭崩額裂的徐舞,本已不打算活了,只是他連一口真氣也運聚不得,更休說是自絕經脈了。
在這裡〃看好戲〃的人是唐拿西,但動手的人不是他,而是雷變和張小魚!
〃志在千里〃雷變和〃百發千中〃張小魚,因與〃行雲流水〃徐舞在江湖上齊名,就是因為曾經〃齊名〃,所以他們也特別恨他。
徐舞自知落在他們手裡,可謂全無希望可言了。
他忍受痛。
他忍受苦。
畢竟,他是為了救唐方。
為她,死也何怨,敗亦無傷。
可是,唐方走了沒有?她可安然?
她可無恙?他又想起那井中的夢,夢中的井。
幾時,他這口枯渴的井,才有她倩影投下的一瞥?
天涯茫茫,生死有別,唐方唐方,我還能見看你嗎?
這樣想著的時候,彷佛水畔塘邊,都是唐方。
丙真是唐方。
那一張美瞼,像流傳千年的一首詩。那不是唐方嗎?
那真的是唐方!天!
唐方怎麼會來這裡?!
她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震動中,徐舞完全沒聽見唐拿西對他說什麼。
炳!
女人唐方正悄沒聲息的逼近〃死屋〃。
唐拿西正背向看她。
忽然之間,唐方覺得背後又有那種給伺伏和窺視的感覺。
她不再前行。
她陡然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