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吃的東西,生的熟的、冷的熱的全被吃光了。屋中只有一條餓得奄奄一息的老黃狗。
憐兒餓得腿發軟,已經沒有力氣和勇氣走出家門,門外兵士的喧譁聲、跑步聲都讓她害怕。她蜷縮在那口泛黃的米桶旁,貪婪的呼吸著殘留的米香味。
一隻小耗子從洞裡探出腦袋。它快餓昏了,出來覓食。它朝著米桶前行,它來米桶躥過幾次,知道早沒了米,但是它以為人總會將米桶填滿的,還是不死心地跑了過來。在快要靠近米桶的時候,小耗子看見了人,看見了蜷縮在米桶旁的憐兒。出於本能,小耗子很想掉頭跑回自己的家——跑回自己的洞。可是它餓急了,抵擋不住眼前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當憐兒發現米桶旁有一隻小耗子的時候,她本能地想尖叫;當她發現還有一條想要吞掉耗子的蛇時,她更是害怕地要逃離。這世上能有幾個女人看見老鼠、蛇的時候會不覺得噁心?能不有多遠跑多遠呢?然而她已經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了,更何況是跑,她只能在米桶旁邊蜷縮著疲憊不堪的身軀。 “老鼠肉、蛇肉也是肉,可以吃啊!說不定很香呢。”忽然,這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在她的腦海中,對小耗子與蛇的厭惡與恐懼早已跑到九霄雲外,她只是想著如何抓住這可以用來果腹的小耗子與蛇。
越來越靠近米桶了,小耗子的眼珠也越快越頻繁地轉向憐兒。小耗子發現,她依然一動不動。小耗子以為,她肯定是死去了,蛇也離小耗子越來越近了。在這種生死關頭,老鼠的鼠目寸光再次體現在小耗子身上,她不是沒動,而是一點點地在動,憐兒的動作很輕很慢。她的手越來越接近她想用來殺死小耗子與蛇的工具——米桶的木板蓋子,她能使用的最好工具。她的動作如此輕,不僅僅是怕驚了小耗子與蛇,更因為她根本沒有力氣。
小耗子爬上米桶壁,憐兒的手也穩穩的舉起了米桶的蓋子——用盡了所有的力量穩穩的舉起她的武器並醞釀著對小耗子與蛇的致命一擊。當小耗子發現米桶依然沒有米的時候,它也禁不住像人一樣產生出近乎窒息的絕望。就那麼一剎那,就那麼一瞬間,蛇吞掉了小耗子,而她抓住蛇吞掉小耗子的那一刻用盡她能夠用出的全部力氣,她以近乎兇殘、暴力、邪惡、瘋狂的心態將米桶的木板蓋子向蛇砸了下去。嘭!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短暫的一聲悶響,蛇與口中的小耗子同時停止了呼吸。就這樣,一條蛇與一隻小耗子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在戰火紛飛的年代,不僅僅是人,連一條飢腸轆轆的蛇與一隻微不足道的小耗子也不能好好地活著。
憐兒呆呆地盯著那慘死在她手中的蛇與小耗子,血肉模糊、腦漿迸裂、五臟俱出、慘不忍睹。
她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天啊,她居然會殺死蛇與老鼠,她竟然還有那麼大的力氣讓一條蛇和一隻小耗子輕而易舉地死在她的面前。接下來,她將要吃掉這樣一堆面目全非到令人作嘔的東西。
在風調雨順的好日子,聽說什麼都敢吃的富戶們會在大酒樓中品嚐大廚精心烹調的蛇肉與鼠肉,那是奇巧的美味佳餚。在如今這民不聊生的年代,在米桶裡尋不著一粒糧食的日子,對一個餓得前心貼後背的少女來說。蛇肉與鼠肉就是可以讓虛弱的生命繼續苟延殘喘,可以保命的稻草。這就是人不為已、天誅地滅的本能。在生死關頭,她怎麼會為了可憐蛇與老鼠的性命而結束自己寶貴的生命呢?她是她們家唯一倖存下來的人口,她要活,哪怕卑微到塵埃裡。
憐兒想象自己是在打理一隻雞和一條魚,她儘量不去正面看那噁心的東西,熟練地將它們清洗、剝皮。難聞的血腥氣讓她把腹中的黃膽都吐出來了,可是吐完後,口中竟然又流出口水,是的,她太餓了。她寧願相信即將吃到一頓可口的飯菜,至少可以在空空如也的腹中的填上某一拐角,她知道這點肉實在不足以果腹。老黃漸漸有了生氣,它也發現了女主人要做飯的跡象,用足合身的力氣搖晃那禿了毛的尾巴,希望主人能憐惜地分它一杯羹。
老黃配合地銜來柴禾,憐兒找來火石升起火,準備把蛇肉與鼠肉烤熟了再吃,就算再餓,她也不是茹毛飲血的野人。一縷炊煙悄悄從屋後的煙囪鳧鳧升起,可惜這城破內地最後一點帶有溫情的人間煙火可怕地暴露了她的行蹤。
過了一小會,飢餓感強烈地刺激著她的嗅覺,跳動的煙火中散發出一陣誘人的烤肉香味。哦,烤熟的蛇肉與鼠肉也有這麼好聞的味道。憐兒覺得差不多了,肯定烤熟了,她拼命地咽咽口水,熄了火,扒開柴火,挑出一小堆黑乎乎的肉,她揀了兩小塊烤焦的肉丟給老黃,老黃狼吞虎嚥地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