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發雷霆:“放他媽拉個屁,什麼百萬千萬的,再這麼瞎弄,老孃我還要弄出一億來呢,以為咱沒那本事怎麼的?我跟你說,現在改革形勢很嚴峻,老是有人想整老劉,造他的謠。我不怕,老孃不怕,實在不行,咱就來個魚死網破,誰也跑不了!”
鄔秘書和伍經理進屋,見一箇中年女人在打電話,她長得身高體豐,有一張女高音歌唱家的臉,兩隻大眼睛閃著水汪汪的光使人以為她在哭,而實際上,她長這麼大,幾乎從沒哭過呢。她就是縣長夫人,別人叫她“易部長”,因為她是縣委宣傳部的副部長,而鄔秘書總是叫她“頭兒”。一見鄔秘書進來,她的巨大的身軀竟像是一片輕雲飛了過來,把鄔秘書包裹起來,扔到沙發上,指著他的鼻子啊道:”聽說沒有?你聽說沒有?‘劉百萬’!他們管老劉叫‘劉百萬’!他媽的,欺人太甚!咱們得想個法子,趕緊想個法子,不能讓他們太猖狂了!”這時才注意到了伍經理,突然就作出笑臉來,那麼突然,把伍經理嚇了一跳。她叫了一聲,那個黑臉傻笑的小保姆便出現在眼前,聽她巨聲命令:“快快快,給伍經理泡上茶來!”神情嚴厲,簡直像是在說:“拿”刀來,斬下他的頭!”小保姆一路傻笑著去了。伍經理在沙發裡不住地抬屁股,表示感謝。她卻再不理他,把染得紫紅的長指甲更凶地伸到鄔秘書跟前,差點戳進他的眼睛:“快,快想個辦法,聽見沒有,小鄔!”
去年,劉縣長剛走馬上任,縣長夫人便接待一個人。那是財政局的副局長,一個長得像老會計、說話像老會計;實際上真是老會計出身的人。他來劉家的理由很簡單:求夫人說句話,別把他從財政局調走。事實上,劉縣長看他有本事,想把他調到教育局當局長。真是見鬼,放著正局長不當,寧可在老地方當個小小的第三副局長。縣長夫人死也不理解。但是,老會計就是死也不願離開財政局,為此,他掏出了一個信封,遞給了夫人。送他走後,縣長夫人發現信封內是四萬塊錢,想來想去,不能跟老劉說此事,馬上老劉的秘書小鄔叫來了。小鄔拿著信封,坐在那裡有二十分鐘不動,不吱一聲。最後,他得出結論:財政局是個肥得流油的衙門,那副局長正大撈油水,焉能離開?他更進一步得出結論:任何部門,只要坐上一年的金交椅,誰也不願意冷不丁地走人了。咦,這是什麼意思?縣長夫人還沒明白,鄔秘書已經提出了一個生財方略:如果能以劉縣長的名義,搞一個方案,下達到各局各部門,來個全縣局長大調動,結果會怎麼樣?縣長夫人一聽此言,愣了半晌,突然就像打雷一般狂笑起來。後來自然是小鄔和夫人攻下了老劉,使他相信,搞一個大調動的計劃,不僅是必要的,而且是聰明的,不僅可以起到殺威棒的作用,而且能打斷某個人的大腿,如果那傢伙不服的話。政令一下,劉家頓時變成了最奇怪的地方,白天倒沒什麼,一到夜深人靜,便有批又一批的人溜進來了,他們都是局長、副局長,彼此都不打照面。從劉家前門進,肯定要從後門出去。不出兩個星期,夫人的保險櫃裡就有了一百三十萬塊錢。
此時,坐在沙發裡,面對著巨人般的縣長夫人,鄔秘書沒有表情,沒有吱聲,只是用那雙無神的眼睛盯著她,好像給她的強烈口氣吹得失神了,沒氣了,僵硬了。等夫人發洩完,他才無聲地一笑,用一種細細的聲音道:“這個嘛,我早就準備好了。讓他們說好了,權當沒聽。”縣長夫人如同吃錯了藥,揚起脖子,使人以為她要放聲歌唱:“好啊,你就是這個態度,小鄔!我可跟你說了,要是出個什麼事,我可是一推六二五,啥事都是你的主意,你明白不!?”那筆錢,鄔秘書只拿到了十萬,多了他也不要。又是無聲地笑了,根本不怕她,更細弱柔軟地說:“真地沒事,回頭我再跟你全面彙報,好不好,頭兒?”以不顯眼的眼色,讓夫人把耳朵湊了過去。不知他在“頭兒”的耳邊說了什麼,縣長夫人想了想,便發出了真正的女高音歌唱家的笑聲,共鳴之響,震動了窗子。她這時才又想起了伍經理,掉過頭,伸手拿起茶壺,給伍經理倒茶,問:“穎穎咋樣了?咋這麼長時間沒來信呢?啊,你們那塊兒還好吧?跟你說吧,讓她到你們公司去,我可是一直不同意,誰知我們那老劉是怎麼想的啊,唉,一提這事我就心口疼。”伍經理張口結舌,圻。答不上茬兒。鄔秘書坐在一邊,又無聲地笑了一下。事實上,讓劉穎去巴蘭屯,基本上是縣長夫和鄔秘書兩人擬定的方案。依夫人的意見,劉穎一畢業就讓她到縣外貿公司幹,轉過年就提副經理。劉縣長堅決反對。在這種情況下,鄔秘書給出了個主意:“送她到底下去,幹上一年,人了黨,提了幹,那時再調上來當副總,誰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