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因此好不容易才辯認出來!
“親愛的女兒,你母親和兩個姑娘都得了傷寒。她們的病情很嚴重,不過我們總是懷著最大的希望在設法治療。你母親病倒時讓我寫信給你,叫你無論如何不要回家,免得你和小韋德也染上這個玻她問候你,並盼你為她祈禱。”“為她祈禱!”思嘉立即飛跑上來,跑到自己屋裡,然後在床邊雙膝跪下,以前所未有的虔誠心情祈禱起來。她此刻唸的不是正式的祈禱文,而是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這同樣幾句話:“聖母呀,請別讓我母親死啊!只要你不讓她死,我就一切從善了!求求你,別讓她死了!〃那以後整整一星期,思嘉像只被打得暈頭轉向的動物在屋裡走來走去。她在等待什麼訊息,一聽到外面的馬蹄聲就驚跳起來;晚上每逢士兵來叩門時,也要趕忙奔下黑暗的樓梯跑出去,可是並沒有塔拉來的音信。她覺得,在她和家庭之間橫亙著的已不是二十五英里的土路,而是一個遼闊的大陸了。
郵路仍不暢通,誰也不清楚南部聯盟部隊如今在哪裡,或者北方佬打了什麼地方。人們唯一知道的是,成千上萬計程車兵,穿灰制服和穿藍制服的,聚集在亞特蘭大和瓊斯羅之間的某個地點。至於塔拉,已經是一星期無音信了。
對於傷寒病,她明白一星期時間對這種病症意味著什麼。
思嘉在亞特蘭大醫院見得夠多的了,愛輪病倒了——也許快要死了。可是思嘉卻在亞特蘭大,負責照顧一個孕婦,一籌莫展,因為她和家之間有兩支大軍阻隔著啊!是的,愛輪病倒了——也許快要死了。但是愛輪不可能生病呀!她從來沒有病過。連這種想法也難以置信,它把思嘉生命安全的基礎也震撼得動搖起來了!愛輪決不會生玻即使別人全都病了,愛輪經常照料病人,讓他們都好起來。她是不可能病的。思嘉要回家去。她像一個人嚇壞了、迫切渴望回到她唯一的庇護所去的孩子似的,迫不及待地渴望回到塔拉去。
家啊!那幢略嫌散漫不整的白房子,那些懸掛著白色窗簾的窗戶,那蜜蜂嗡嗡飛走著的草地上的茂密的苜蓿,那個在前面臺階上驅趕鴨子和火雞不讓它們去糟蹋花壇的黑人男孩,那寧靜的紅色田野,以及那些延綿不絕、在陽光下白得耀眼的棉田啊!家啊!
如果在圍城開始,別的人都在逃難時她就回家了,那該多好啊!那樣,她就可以帶著媚蘭安全地過一段閒暇日子了。
“啊,該死的媚蘭!〃她心裡不斷地咒罵著。〃她為什麼就不能跟皮蒂姑媽一起到梅肯去呢?她應當待在那兒,同她的親屬在一起,而不要跟著我嘛。我又不是她的什麼親人。她幹嗎老纏著我不放!要是她當初到梅肯去了,我便早已到了母親身邊。即使現在——即使現在,如果不是因為她要生孩子,我也寧願不顧北方佬的威脅冒險回家去。也許胡德將軍會派人護送我呢。胡德將軍是個好人,我想他一定會答應給我一名護兵和一張通行證,送我越過防線的。可是,我還得等那個嬰兒出世呢!……啊,母親,母親,你可別死了!……這嬰兒怎麼老不出生呀?我今天要到米德大夫那裡去,問問他有沒有什麼辦法叫嬰兒快些出世,好讓我早日回家去——如果有人護送的話。米德大夫說媚蘭很可能難產,我的老天啊!說不定她會死呢!媚蘭死了,那麼艾希禮——不,那樣不好,我決不能這樣想,可是艾希禮很可能已經不在了。不過他曾經讓我答應過要照顧她的。可是——如果我沒有照顧她,她死了,而艾希禮還活著呢——不,我決不能這樣想。這是罪過。我答應過上帝,只要他保佑母親不死,我就要一切從善呢。啊,要是那嬰兒很快出生就好了。要是我能夠離開這裡——回到家中——到無論什麼地方,只要不是這裡就好了。〃亞特蘭大已不再是一個快樂的地方,一個她曾經愛過的極其快樂的地方。現在思嘉對這座不祥的陷於沉寂憎恨起來了,而以前她是愛過它的。自從圍城的嘈雜喧譁聲停止以後,它已變得那樣寂靜,那樣可怕,像個鼠疫橫行的城市似的。在前一個時期,人們還能從震耳的炮聲和隨時可能喪生的危險中找到刺激,可如今這一片闃寂裡就只有恐怖了。整個城市瀰漫著惶恐不安、驚疑莫定的氣氛和令人傷心的回憶。人們臉上的表情普遍是痛苦的;思嘉認識的少數士兵也顯得津疲力竭了,彷彿是些業已輸掉的賽跑者還在勉強掙扎著,要跑完最後一圈似的。
八月的最後一天終於來到,它帶來頗能令人相信的謠傳,說亞特蘭大戰役開始以來最猛烈的一次戰鬥打響了。戰鬥在南邊某個地方進行。亞特蘭大市民焦急地等待著戰況好轉的訊息,大家一聲不響,連開玩笑的興趣也沒有了。現在人人都知道兩週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