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猶豫地把生的希望留給了戰友。一個完整的身軀忽然間出現殘缺……望見他失衡的身軀出入小巷,她心就疼痛。這樣心痛的日子還沒有結束,便發生了槍支被盜案,他是槍械庫的負責人,那夜又是他執班,負有難以推卸的責任。不僅僅是這些,恐怕還要追究法律責任。
晃動在雨簾中的五顏六色稀少了,雨更大了。她覺著玻璃窗戶障礙著視線,便伸手推開它,一股裹挾著雨點的風侵略過來,扎骨寒冷使她打個寒戰。儘管如此,她也沒向後退身子,那樣就看不清小巷的景物。
一個走路蹣跚、偏仄的身影出現在茫茫落雨中,她看清了除了那灰色休閒服再無其他顏色的身軀,高喊著:“澤明你大點步,都澆溼了。”
聽見她喊聲他只揚下頭,並沒照她說的去做。仍然碎步於肆虐的風雨中。
她急了,抓起雨具飛奔出去,到他跟前便用雨披子遮蓋住他。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丈夫臉上流淌的不都是雨水,還有那熱乎乎苦澀澀的東西。
“澤明!”她擁抱住那個溼透了的身軀,期望用女性的柔情給他一點溫暖、安慰。一個神情落魄、被淫雨浸透的人需要這些,她想。
他曾經享受她懷抱的溫暖,哪個夜晚哪般情形,他十分渴望溫暖,她給他了。可是此時此地,他如僵人一般,沒一點知覺似的。
“澤明你這是怎麼了,你可別嚇唬我呀!”王錦萍臉上淚水肆流,她奮力搖晃他,“澤明!你說話呀!”
“回家。”他終於開口。
他們相擁著回到家裡,她想幫他換掉溼衣服,他拒絕了。自己到衛生間去,隨手閂上門,男人抽抽噎噎的聲音傳出。
“澤明你開開門!”她叫門,不開,再叫還不開……
“那夜的雨就像今天的雨,不停地下。”王錦萍一聲悠長的嘆息。她說,“澤明在衛生間內呆了一夜,第天早上他走出衛生間,同昨晚判若兩人,一掃憂傷、絕望的神情。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對我說:‘帶立警去水上樂園玩玩’。這是我們早計劃好的事,我也沒往壞處想,高高興興地去玩,划船、衝浪……開開心心的。鳳鳴,誰能想到這是全家人最後一次歡聚,當晚他便服藥自殺了。”
“他沒什麼反常嗎?比如……”
“沒有。”王錦萍不便談夫妻生活的私秘細節。他們那夜克隆了數年前的新婚之夜,甜蜜,還是甜蜜。她說,“那一夜,不可磨滅。”
她用不可磨滅婉轉了永訣前的夫妻之夜,應該說意味深長。胡鳳鳴聯想到了,他關注的仍是槍的事。他問:“一字沒提丟槍的事?”
“我問了他。可他說都完事了,什麼事都沒有了。”她很後悔地說,“我怎麼就沒往別處想呢。瞧我有多傻呵。”
“嫂子你認為他尋短見,是因丟槍?”
“不全是。”
“那是什麼?”
“嗐,說來話長啦。”她似乎很不情願地說那段往事,他問,她只好傾其腔倒苦水,“澤明是孝子,為二老他什麼都豁得出去。他倆差不多同時發病,很重,母親手術。住院需一大筆錢,我們的積蓄很少。兩位老人呻吟刀子一般割他的心。幾天後,他弄到了錢,足夠給老人治病的。我問從哪弄到的錢,他說向朋友借的,一開始我想到了你。”她抬眼望他,繼續說:“他經常打一個電話,我翻看撥出和來電號碼記錄發現的。每次撥打或接這個電話,他的情緒有點那個。”
“哪個?”
“緊張,不耐煩。我說不準確。”她說:“我始終覺著他的情緒和突然弄到錢有關,這個電話影子一樣跟著他,一直跟著。在他走的那個晚間我們上床前,他一直在接那個該死的電話。”
第六章 邪惡蔓延(8)
“你怎麼就斷定是那個電話?”
“因為他打或接這個電話時,稱乎對方‘老哥’。”她說。
“你估計‘老哥’是誰?”
“不知道。”王錦萍目光飄向立櫃,說“澤明血寫的‘我到陰曹地府也不會放過你!’,也一定指的是‘老哥’。”
“這個電話號碼你還記得嗎?”
王錦萍隨口便說出:226569。
趙澤明蘸著血寫的遺言和226569這個電話號碼,讓胡鳳鳴紛亂的思緒被捋順:趙澤明自殺的背後隱藏著更為複雜的故事,或直白為陰謀。
查,查到這個“老哥”,趙澤明死因不但有新解,而且神秘的丟槍陳案也可望真相大白,殺譚市長的槍支就可能找到來源。也許再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