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君主政體的形式,或者是以革命的形式出現的,因此,他不喜歡它,並且
不信任它。在法國,他認識到,愛國主義使人民關注民族的永久利益,使人
民面對著他們的領袖時關注自己的尊嚴,不論這個領袖是多麼深得人心,或
是使人民不能容忍的唯我獨尊的專制。他知道,愛國主義總有一天會與他自
己的個人專權作對的,所以他千方百計要用“榮譽”——即對他本人以及對
他的皇朝的個人效忠——來代替愛國主義。在國外,這種傾向更起著支配作
用,對拿破崙來說則更是事關重大。從他的觀點看來,他的論點是正確的:
民族的思想感情與帝國的概念水火不相容,較之與專制主義彼此不相容尤有
過之,帝國概念碰到的最可怕的敵手就是民族思想感情。
第三章 各種獨立力量
與拿破崙的天才同時並存的還有其他各種力量——社會的、文化的、經
濟的力量,都在繼續起作用,這種作用對拿破崙的事業或者是背道而馳,或
者是各行其是。拿破崙創造了一種統治方式和一個社會,在其中個人的力量
得到革命的解放,但同時其中也混雜有開明專制的傳統,有追摹舊制度而恢
復的社會等級制度,還有新建立的法統。然而各國舊王朝和舊貴族不甘心被
推翻,資產階級要求自由,各族人民則反抗他建立世界帝國的企圖。另一方
面,精神文化生活也保持其自主地位。最後,資本主義繼續在進展,並在許
多方面日益與拿破崙的事業相牴觸。如果拿破崙的大軍不曾突然潰敗,這些
力量很可能俯首聽命,或稍收斂;但歷史學者今天所能確切記載的只是:在
1812 年以後,這些力量在大陸體系的廢墟上取得了勝利並且支配了整個十九
世紀。
一、舊制度的大陸各國
在法蘭西帝國以外,拿破崙體制在歐洲各地無不遭到貴族的頑抗,貴族
從其中看出平等主義革命的精神。拿破崙觸怒了這些貴族,因為他取消領主
權力,並把貴人們貶低到臣屬平民的地位。拿破崙在附庸各國雖然慎重對待
貴族以致不顧農民的利益,但無濟於事,因為貴族認為這只不過推遲打擊他
們而已。拿破崙重建了世襲貴族制度,但也無濟於事,因為暴發戶新貴族能
同舊貴族平起平坐,這正是舊貴族所最不能容忍的。福斯伯爵夫人在1807
年寫道:“這夥人把咱們踐踏到入地三尺了”;在威靈頓和別的高貴勳爵的
眼裡,法國皇帝從來只不過是“波尼”①,而羅馬王則是貴賤混合的“小雜種”。
各國帝王也同樣高傲自倨;在他們內心深處,他們決不會承認這樣一個人創
建的皇朝法統,此人竟敢沒規沒矩隨意廢黜了他們那麼多的王室世系。加之
各國帝王也很提防貴族,他們受到拿破崙的威脅時,更要抓緊貴族為他們效
勞。他們也害怕任何貶低貴族的作法都會鼓勵犯上作亂的精神。然而國家權
力在法國如此強大,使他們不禁心馳神往,併為他們提供了某些可以借鑑的
東西。各國帝王的態度取決於他們各人的智慧,而尤其是取決於他們的左右
親信。但是不管他們採用什麼革新,這種革新必須與保全貴族的目標相符。
這就是普魯士改革同拿破崙體制大相徑庭的特徵,而普魯士改革在大陸各國
中是唯一尚有成效的改革。這樣就可以看出,法國大革命所開掘的鴻溝依然
如故,並且不管拿破崙做了些什麼,在歐洲人的心目中,他始終是法國大革
命的戰士。
在普魯士,改革工作在施泰因被撤職以後繼續進行,而尤其致力於軍事
改革。沙恩霍斯特擴充兵員已經遠遠超過提爾西特條約規定的限額,主要地
是擴增騎兵;另一方面,他利用在1808 年受過短期訓練的退役士兵(即“速
成兵團”)建立了後備力量,並利用士兵按慣例每年休假一個季度還鄉的機
會來訓練本教區的青年。在1811 年,沙恩霍斯特以修繕要塞為藉口召集工
兵,而實際上是進行軍事演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