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時針、分針、秒針已經重合,大鐘內部發出齒輪齧合時的“嘎啦嘎啦”聲。那隻小蟲倏的彈起來,以極快的速度衝向三根錶針的疊合位置,從一個小手指大的窟窿裡鑽了進去,轉眼便不見了。
方星“啊”的一聲叫起來,驚喜萬分。
黑血蟲是認識舊路的,它能從這裡鑽過去,就證明曾從這裡出來過。
“你退後,看我炸開它。”方星示意我退到岔道附近,把炸彈掛在大鐘的時針上,猛然拉掉保險環,然後飛身後退。她的輕功,足以在炸彈爆炸前的兩秒鐘退出二十步以上,埋頭在我腋窩裡。
兩秒鐘後炸彈轟然爆炸,震得我們腳下也開始搖晃起來。硝煙散盡後,大鐘的中央果然被掏出了一個大窟窿。
“那是所羅門王收降妖怪範裡安東的圖畫,鐘的後面,是一個極其神秘的地方,只有鬼羽族的上等巫師才能進入。昔日,我姐姐和紅龍曾經進去過,她是族中法力最強的巫師——”巫師的臉色突然變了,回頭向來路上凝望著。
在大鐘炸燬前,她一直保持沉默,什麼都沒告訴我們。我理解這一點,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特別是像她這樣的巫師身份,會遵循非常多的誓言誡條,無法跟外族人溝通。
方星急切地鑽過那個破洞,馬上回身招呼:“沈先生快來,這邊有風聲,應該存在某種通道。”
無情跟在她後面也鑽了過去,但我卻仍然沒有舉步。
“你走吧,這隻鍾,就是命運的分界點。不過,誰也不能保證前面就是生路,我姐姐就是從那邊消失的。消失,並不一定是活著離開,也有可能是被鬼墓的守護神吞噬掉了。”巫師抱緊了自己的黑貓,轉身向回走。
“守護神是什麼?是那種貓科殺人獸嗎?”我的心突然下沉,假如那怪物能夠到達鬼墓的每一寸空間,就算越過了大鐘的阻擋,走到哪裡,都逃脫不了它的追殺。
“是,就是它們。沈先生,人力是傷害不了它們的,已經有很多士兵死於它們爪下。姐姐說,只有把靈魂獻給它們的頭領,才能保證自己永遠不受傷害。從前,所羅門王也無法殺死那頭領,只能收降它投入銅瓶裡,然後以禁錮一千年的亡靈大印封住瓶口,投擲到廣袤的黑暗之水裡。當千年期限到來時,有人無意中揭開了那封印,然後殺戮的輪盤又開始轉動,只要星光照到的地方,都會成為它們肆虐的樂園……”
巫師的腳步越來越快,當她到達了前面的一個路口時,黑暗中忽然閃出無數雙碧瑩瑩的眼睛。
我知道,每一雙眼睛,代表的都是一隻殺人獸,在黑暗之中虎視眈眈地盯著我們。
“巫師,快回來——”我揚聲大叫,但她已經被殺人獸包圍起來,倏忽遠去,那些眼睛也雀躍跟隨著,逐漸消失在我的視野之中。
方星和無情已經被驚呆了,拒守在大鐘的窟窿兩邊,不敢出聲。
巫師與殺人獸之間,必定有某種奇特的關聯,因為它們是簇擁她離去的,而不是像對待黎文政一樣,殘忍地虐殺她。
“我們快向前去吧,沈先生?這個地方,我一秒鐘都不想待下去了!”方星也漸漸臨近崩潰的邊緣,忍不住急切地催促我。
我穿過那個窟窿,果然感覺到了空氣中有陣陣涼風吹拂著。黃銅鑄造成的大鐘厚度超過半米,內部機簧已經被炸得一塌糊塗。如果不是為了逃命,糟蹋了這件古物就真的是太可惜了。
方星在前,無情居中,我斷後,三個人急匆匆地向前奔跑。穿過這段三四百米長的甬道後,展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直徑約二十米的圓形大廳,大廳中央是一口黑漆漆的深井,隱約聽到下面傳來一陣陣水聲。
大廳四周的石壁上,繪著連綿不斷的阿拉伯風格圖畫,主要人物全都是大鐘上那個戴著金冠的王者出行、巡遊、殺敵、飲宴的情節。距我最近的一幅,是他乘坐著一艘巨大的陸地行舟,行駛在金黃色的大沙漠上,前面是謙卑的僕人們驅趕著幾十頭高大健壯的駱駝牽引著巨舟。
方星取出電筒向井下照了照,焦躁地叫起來:“極深的一口井,至少有一百米以上,怎麼辦?”她回身坐在半人高的井臺上,雙手抱住頭,痛苦地長嘆起來。
這個大廳絕對是走廊的盡頭,古井就是唯一的出路,也即是說我們的潛水裝置能夠派上用場了。唯一不能確定的,是井下是否安全。
我接過那隻手電筒,凝神向井底望去,這才發現她說的“一百米”已經是最樂觀的說法。光滑筆直的黑色井壁垂直延伸,毫無可供攀緣之處,大概在一百五十米左右,才是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