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以毀滅西郊葉家別墅裡的魘嬰,相差巨大,就算把沈先生扯進來,戰勝的把握也達不到六成。”
這些定論,跟我想的相差無幾。
能夠成功製造出“魘嬰”,證明納蘭姐妹聯手的實力,已經是同門中最強大的。鐵蘭自稱,之所以遲遲沒有展開行動,是因為要訓練神箭、取回煉鬼爐、獲得九宮八卦陣的資料等等等等,我猜最重要的一點,是他沒有全身而退的把握,所以才不敢妄動。
“小賢,你有沒有意識到,鐵蘭也識破了你的身份?從現在起,不要再回銀海天通大廈去了,免得再橫生枝節。”方星的思維更敏銳,提前看到了問題的安全焦點。
小賢遲疑了一下:“我還有些私人物品在辦公室,也許明天當面向鐵蘭辭行好一點?”
方星在桌子上屈指一彈,略顯遺憾地笑著:“小賢,我已經提醒過你很多次了,你總是心存僥倖。‘山陰度族、納蘭世家’在越南那麼出名,卻始終沒辦法在中國大展宏圖——為什麼?歸根結底,在於這一門派行事太過毒辣,出手不留後路,並且本派擁有大量被黑白兩道共同不齒的邪派典籍。既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製造‘魘嬰’,他們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我會晤過鐵蘭多次,對他的瞭解比你清楚得多。”
說到這裡,方星的聲音明顯地冷峻起來。她跟葉溪截然不同,有著與年齡一點都不相稱的老成穩重。
我跟鐵蘭交往一年,對他的印象還算可以,如果刨除他的國籍、門派問題,總覺得他還算是個可以放心交往的隱士,並沒有方星說的那麼可怕。
“小姐,那麼我可以明天一早去辦公室,在鐵蘭到達前把東西取走——”小賢依舊堅持自己的想法。
方星陡然低聲喝斥:“不行,不管你放在那裡的是什麼?都不準回去。性命重要,還是身外之物重要?如果把‘山陰度族’的恐怖手段展示給你看,就算有幾百萬美金丟在那裡,保證你也不敢靠近大廈一步了。”
這種說話的口氣,讓我感覺她身上帶有一派宗主說一不二的威儀。
小賢立刻垂下頭,不敢再堅持。
方星失望地嘆了口氣:“小賢,你先去吧,可以暫時管理仙迷林酒吧的事務,需要特別注意進入這條街的阿拉伯人,不管來自哪個國家,只要與中東形勢沾邊的可疑人物,馬上報告。”
小賢低頭答應,隨即補充了一句:“小姐,今天上午葉小姐從辦公室離開之前,鐵蘭曾經在接待室的兩道門上偷偷佈置了一些東西,應該就是針對她的。幾小時前,我接到眼線報告,葉小姐回到公館後立刻昏迷了過去。我已經偷偷把那些東西取到了一些樣本,就在這裡——”
她向前走了幾步,把掌心裡的兩隻玻璃瓶子輕輕放在桌上。
方星先不看瓶子,在黑暗裡沉靜地問了一聲:“小賢,你認為那是什麼?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被派往鐵蘭身邊,已經六個半月。以你的聰明才智,必定對他慣用的蠱術有所瞭解了?”
做為一個掌握權柄的領導者,方星的一舉一動都進退自如、張弛有度。她不讓小賢再度犯險是關心下屬,讓小賢講出自己的觀點是充分的信任,在我看來,她統攬全域性的排程水平絕不遜色於港島任何一個幫派堂口的當家人。
其中一隻瓶子裡放的是一條閃著銀光的纖細小蟲,在瓶底蜿蜒扭動著。
我的心猛的一沉:“這不是鐵蘭說過的‘冬眠蟲’,而是另外一種更高深的蠱蟲。”
小賢略微考慮了一下,坦然回答:“小姐,我懷疑鐵蘭要在葉小姐身上大動手腳。從我接近他的這六個月裡,葉小姐總共來過七次,每次離開之後,鐵蘭總會把自己鎖在工作間裡,一會兒狂笑,一會兒哀嚎,並且嘴裡叫著一個女人的名字——”
她不安地抓了抓垂在腮邊的頭髮,黑亮的眼珠一轉,在我身上一瞟而過。
“我猜,他叫的一定是‘納蘭小鳳’這個名字。”情之為物,傷人深重,正是因為葉離漢生生奪走了納蘭小鳳,才令鐵蘭流落到現在的地步。
“對,是納蘭小鳳,也就是葉小姐的生母,不過已經過世了。”小賢還年輕,對於這些顛倒複雜、恨愛不清的感情糾葛,始終弄不明白。
方星輕輕點頭:“那些情況,你以前彙報過了,我只想弄清楚這兩樣蟲子到底是什麼?”
我拿起瓶子,凝視著那條僅有一厘米長、卻長著兩個銀色腦袋的古怪小蟲,徐徐地吐了口氣:“方小姐,這是代表越南異術師們最高境界的‘情蠱’,而且是最稀有的‘王后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