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是名叫鹿島貴次的武士。
他腰掛大刀,左手持弓,右手握著幾支箭。他本領高強,大約兩年前,曾用這把弓射殺了宮中出現的貓怪。
女子就是玉草。大大的瞳仁,鼻樑高挺,堪稱美人。年約十八九歲。
晴明打扮如昨。只是沒有再帶酒來。
博雅的裝束也沒有改變,只是沒有帶弓箭。
琴聲悠揚地奏響在四人的頭頂上。
四人默默地傾聽著。
不一會兒,琵琶聲止住了。
“已恭候多時了。”
說話聲從頭頂上傳下來。
是昨天的那個聲音,只是其中透出掩飾不住的喜悅。
“我們如約前來。”
博雅對城門上說道。
“換了一個男人嘛。”
“蟬丸沒有來。我們是守約的,但不知您是否守約。所以請了另一位同來。”
“是這樣嗎?”
“那麼,女子可以給你,你可以交出琵琶了嗎?”
“女子先過來。”
那聲音說著,從上面晃晃悠悠地垂下一條帶子。
“讓女子抓住帶子。我拉她上來,確認沒錯之後,就把琵琶放下來。”
那聲音又說。
“好。”
博雅和女子站到前面。
讓女子抓住帶子。
她剛抓住帶子,帶子便搖搖晃晃地往上升,轉眼已升上了羅城門。
女子的身影消失了。
不久,“啊———”的一聲傳來。
“悉尼亞啊!”
歡喜若狂的顫音。
“就是她!”
不一會兒,帶子綁著一件黑糊糊的東西再度從上面垂下來。
博雅解開帶子。
“是玄象!”
博雅拿著紫檀琵琶回到兩人身邊,將玄象給晴明看。
就在此時———
羅城門上響起一聲可怕的喊叫。
是那種咬牙切齒的、充滿痛苦的野獸吼叫。
“你們騙我啊!”
野獸的嚎聲。
隱約聽見一聲鈍響。
緊接著,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女人慘叫聲。
女人的叫聲突然中斷。
自地面傳來一股血腥味。
“玉草!”
晴明、博雅、貴次一起大叫起來,向城門下跑去。
只見地上有一片黑色的漬。
移燈細看,原來是鮮紅的血跡。
咯吱,咯吱……
令人汗毛倒豎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冬!”一聲重重的鈍響,有東西掉落地面。
是一隻連著手腕的女人小臂。
“糟糕!”
貴次大聲叫道。
“怎麼了?”
博雅扳過貴次的肩膀。
“玉草失敗了!”
“什麼失敗了?!”
“我讓她用帶有比叡山和尚靈氣的短刀,去割取妖怪的首級。她失敗了。”
貴次邊說邊彎弓搭箭。
“玉草是我妹妹啊。我覺得,如果我的妹妹在明知對方是妖怪的情況下,還投懷送抱,是家門洗刷不掉的奇恥大辱……”
“是這樣!”
博雅說話的時候,一道幽幽的綠光自羅城門射向昏暗的空中。
貴次用力拉弓,瞄準綠光中心射出箭。
“嗷!”隨著一聲類似犬吠的喊聲,綠光落在地上。
只見一名赤裸的、面貌怪異的男子站在那裡。
膚色淺黑,鼻樑高挺。瘦高個子,精瘦的胸脯肋骨清晰可見。兩隻閃爍的眼睛睨視著三人。嘴角向兩邊開裂,牙齒暴露。他自己的血和女人的血把嘴巴周圍染成猩紅。身體自腰以下長著獸毛,下身是獸腿。額上生出兩個尖突,像角一樣。
確實是一隻鬼。
鮮血和著淚水,在鬼的臉上流淌。
充滿憎惡、哀怨的雙眼望著三人。
貴次射出一箭。
箭頭插入鬼的額頭。
“不要這樣!”
當晴明大叫時,鬼猛衝上前。
它撲在正要再次射箭的貴次身上,利齒咬入貴次的喉部。
貴次仰面而倒,箭矢射向昏暗的夜空。
鬼哀怨的眼神看著其餘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