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打量一下四周,用手做了一個殺豬的姿勢。
孫壘大吃一驚:“老爺子,這丫頭性子真烈啊,真看不出來。那毛子的屍首呢?”
老頭指指旁邊的小河。
孫壘從口袋裡拿出幾塊銀元,塞給老頭,老頭不要:“孩子,這是啥意思啊?”
孫壘還沒說話,大市場內,一名日本兵騎著高頭大馬,喝著酒闖了過來,市場裡一個帶小孩的婦女被馬撞倒在地,三四歲的男孩子哇哇大哭。
周道站起身來,招呼幾個士兵去攔截馬匹,眾人七手八腳把日本兵揪下馬來,周道一把撕下肩章,掄圓了巴掌扇到日本兵臉上:“扣留這孫子的軍帽,把馬匹殺了吃。”
這邊葡萄到孫壘旁邊,看見孫壘和爺爺正在推搡,銀元掉在地上,過去揀起來:“這麼些銀元,哪來的?”
孫壘說:“剛收的市場保護費,你們趕緊走吧,回山東,老毛子發現少了人,用不了三兩天就會找到這裡來。”
葡萄笑了:“天下這麼大,可是沒有咱們窮人的活路,回了山東又能怎樣,我和爺爺就是從家裡出來的。天下烏鴉一般黑,可我偏不信命,就在朝廷跟前討生活,要是這裡毛子都敢胡來,到了外地流氓惡霸還不反了天?”
老頭看看孫壘:“我這孫女,得理不讓人,小夥子,你說不過她。”
“敢說敢做,像個山東妹。”
葡萄不服氣:“什麼叫像啊,俺就是膠東妹子,家在昆嵛山。”
孫磊說:“我們兩個也是山東人,老家在五蓮山下的馮家坡。”
葡萄說“這麼大個子,怎麼成了洋毛子的一條狗?”老頭嗔怪孫女說話莽撞,孫壘的臉紅了:“葡萄罵的是,打我大哥過世,從來沒有人出來教訓我,才到了今天這步田地。我第一次聽到這麼警醒的話,心裡舒貼。”
葡萄說:“不會是打心眼裡記恨我,說反話吧?”
孫壘低頭說“哪能啊,我巴不得有個你這樣的人,天天在身邊,揪著耳朵教訓我。我這個人啊,耳朵根子軟,不像個男人,聽你一說著腦袋才有點開竅。”
老頭呵呵笑起來。葡萄停止了說笑,臉上飛起一片紅暈。
2
禁閉室裡,周道和孫壘背靠背打盹。
一個士兵過來送飯,周道扒著鐵欄杆問:“那個日本兵怎麼樣了?”
士兵放下飯菜:“長官,還是先吃飯,那個日本人啊,什麼事兒也沒有。”
孫壘問:“查理和巴恩斯親口答應的,要妥善處理這次擾亂大集市場的日本人。”
士兵說:“你們兩位這次可是在河西務鎮出了名了,周長官打跑了日本兵,讓做買賣的生意人很解氣。孫長官把前去道歉的兩個譯員都給趕了回去,讓日本人很沒有面子,這十幾天市場上可是安靜多了,老毛子都不敢去惹事生非了。”
周道笑了:“看來穿著這身皮,還真有用,連毛子也高看一眼。”
孫壘說:“還是查理先生和楊譯員關照,要不然,那些洋毛子怎麼會把我們這些農民放在眼裡。”
士兵回頭看看禁閉室門口:“你們還這麼相信這些洋人?別看他們不是一個國家,現在叫聯軍,還不是穿一條褲子。
關你們一個月禁閉,就是查理和巴恩斯的注意,為的是讓上司滿意,不敢真的得罪日本人,還有德國人,還有俄國老毛子,你們出去還要替他們查詢一個人的下落。”
“什麼人?”孫壘問。
“殺死一個俄國老毛子的人。昨天那個老毛子的屍首被河裡一個打魚的給網了上來,胸口上插著一把我們中國軍團士兵隨身攜帶的軍刀。有人告密,殺人的就在我們大集市場周圍,還在大集市場最邊上靠近河的地方看到了血跡。”
“巴恩斯和查理商量,要讓中國人去查詢中國人。昨天晚上各個連隊都下力命令,殺人犯找到之前,不能讓你們兩個知道這是巴恩斯先生的命令。那個告密的人懷疑,軍刀是我們連的人丟失的。那個軍刀的主人肯定認識兇手。所以,你們兩個馬上就會出去了。”
士兵說完,收拾一下殘羹剩飯,匆匆走了。
孫壘說:“兄弟,再坐一會兒?我還有事兒跟你打聽。”
周道捅了他一下:“別瞎叫喚了,誰叫你吃飯跟豬似的,三下五除二就完事兒,我故意慢點吃,想多打聽點訊息。”
孫壘懊惱地捶了自己大腿一拳。
門開了,查理和譯員楊添寶近來,楊添寶新換了一副眼鏡,頭上也好像抹了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