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雲大郎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在黑包袱上,千千咒結立刻斷裂了一小半,他一連噴出三口精血,氣喘如牛,有些撐不住了,但所有的咒結被悉數破除。
我驚訝得睜圓了眼睛,原來這傢伙有能力破開咒結,只是不願大耗元氣,才沒這麼做。
四下早就群情激昂,歡聲雷動。海姬興奮地跑過來,拉起我的手,笑得一臉燦爛。甘檸真瞥了我一眼,衣袖在額角輕輕一抹,幾點深色的汗漬滲透出來。
“幸虧你頭腦清醒,沒殺了雲大郎。”海姬湊到耳邊,悄聲道:“否則魔主找上你就麻煩啦。”
我乾笑一聲,心裡有苦說不出。默察體內,霜雪二氣又開始流動了,只是斷斷續續,會莫名其妙地停止。記得《霜雪轉》裡特別提到,需要一種叫射工的怪蟲當藥引,才能完全煉成。莫非正因為缺少了射工蟲,所以才造成霜雪二氣一會兒靈驗,一會兒失效嗎?
雲大郎默然半晌,忽地低嘆一聲:“林兄如果不介意,我先告辭了,大千城裡還有許多要事等我安排。”停了停,道:“多謝林兄手下留情,沒有取我性命。”
我灑脫地擺擺手:“咱們又沒有殺父奪妻之恨,幹嗎拼個你死我活?切磋嘛,友誼第一,比試第二!再說了,我對雲兄一見投緣,一眼看出你是個好漢,怎麼會隨便下殺手呢?”
雲大郎捧住黑包袱的手抖了一下:“林兄真是個值得交的朋友,可惜,”話說到一半,又嘆了口氣。
我強忍住笑,這傢伙的確有點傻氣,我只是口蜜腹劍幾句,他居然當真了。嗯,如果他不是魔主的手下,倒值得結交一番。
“老大,地圖還在他們手裡。”水六郎森然道:“雖說單打獨鬥,老大你是敗了,但魔主吩咐過,一定要拿到地圖。”
蜃三郎點頭附和:“個人勝負是小,地圖關係重大,魔剎天所有妖怪的未來就指望它了。”閃身來到我面前,笑道:“一別經年,小兄弟居然變得這麼強了,不過魘虎眼雖然厲害,只對老大有用。接下來我陪你玩玩。”
土八郎獰笑道:“我和老六對付海姬,老四、老五、老七對付甘檸真,老大隨時策應。”
除了雲大郎留在原地不動,其餘六個妖怪都圍了上來,水六郎厲聲道:“圍觀的人都給大爺滾開!大千城如今是魔剎天的地盤,誰要是不識抬舉,別怪我們不客氣!”探手伸出,一條巨大的透明水龍怒吼著飛出掌心,四爪盤旋,撲向附近的人群。鮮血飛濺,十多個人連連慘叫,天靈蓋被龍爪活活掀開,龍尾轟然掃過,又擊倒一片。人群慌得四處逃散,一會兒功夫,跑了個精光。就連何平也抱著胡老糟的屍體,悄然離去。
“交出地圖,一切好商量,我們也不願和脈經海殿、碧落賦為敵。”蜃三郎和顏悅色地勸說。水六郎傲然嚷道:“就算是碧落賦,魔主也能剷平了!”
我雙眼一瞪,摩拳擦掌:“日他奶奶的,動手就動手,誰怕誰啊?想要地圖?做你們的春秋大夢吧!”作勢欲撲,胸口忽然一陣隱痛,和雲大郎一戰,我受的傷也不輕。
“你們這些妖孽喜歡找死,我們就不客氣了。”海姬冷笑道,和甘檸真對視一眼,分別站在我左右兩邊,護住了我。海姬摸出金螺,甘檸真手按在劍柄上,深深地吸了口氣。
“林兄,”雲大郎欲言又止,深沉的夜色中,妖怪們個個面色猙獰,灑落的星桂花在飄香河上閃濺,又熄滅,愈發襯出他們幽暗的臉。旁人都走了,河水拍打著岸邊的卵石子,聲音清潤而寂靜。
就在這靜靜的水聲,靜靜的對峙,靜靜的劍拔弩張中,突然有渺渺的歌聲,如同河面上閃爍的流波,遠遠傳了過來。
“有人天上來,歌成碧落賦。
朝起煮白石,空山放青鹿。
倦看鏡花開,閒捉水月舞。
我欲乘風隨,難覓雲梯處。
翩翩少年郎,漫漫知北路。
有緣橋下客,無底舟上渡。
人事幾度歡,黃梁一晌苦。
何求長生盤,滴得仙人露?”
歌聲飄忽不定,伴著幾聲清越的琵琶,聽起來像從後方傳來,一會兒又到了河對面,仔細一聽,似乎近在咫尺。我施展了順風耳秘道術,還是聽不出唱歌的人在哪裡。
妖怪們面面相覷,土八郎罵道:“誰他媽半夜唱歌?”蜃三郎卻閉上眼,搖頭晃腦:“這首歌謠灑脫玄妙,暗含出塵的仙意,好詩,好詩啊!”
甘檸真嘴角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手鬆開了劍柄,曼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