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五百歲,忘歸島終見新客。”弄無憫面龐微側,下頜一點,正色朗聲。
無憂聞言,立時輕笑出聲,後再急急掩口,顧睞四下,見忘歸島人無不驚楞,袁不鹿掌腕一顫,訕訕笑應。
“吾同內子,漂流日久,勞乏難當,不暇寒暄。望不鹿先生將那墉善堂理上一理,以供棲身;除卻膳時,餘時勿擾。”弄無憫目睫相交,少待,側目輕詢:“既思山膚,吾便採鳳肝魚唇,以饗小君。”話音未落,垂眉抬臂,右掌兩指一起一落,便見不遠處池內簫魚紛紛自躍而出,停於襄岸,拍尾開唇,大苦而無前;簫魚騰躍,滿池碧波,諸人正自驚詫,耳內聞三兩鳳聲,初時稍遠,悠長綿延,後則清厲,搏風流響。
無憂聞聲抬眉,正見一雙神鳳,撲翅留於池上,展翅收足,寬逾一丈,高約六尺;四目如炬,見簫魚而切切,然似為一力所制,唯有吞唾,未敢擅動。
弄無憫側目顧睞,神情好不傲岸,少待半刻,彈指即出,金光兩道,齊齊疾往神鳳胸膺,使力尤巧,二鳳啼亦未啼,膺裂而肝出,半分血光亦是不見便直墮池內,沒首不存。
弄無憫手腕一轉,那鳳肝兩塊便入了袁不鹿胸懷。
袁不鹿驚怖,甩杖疾退,兩掌平攤,顫顫然將鳳肝捧於目前,喉頭喑啞,鼻內卻得陣陣清香之氣。
“高。。。。。。高人!”袁不鹿低聲喚道:“仙。。。。。。仙人!”
弄無憫稍一側目,瞧瞧不遠處庾氏兄妹,又再一瞥無憂,這方啟唇輕道:“煩請以鳳肝魚唇為材,佐以農家黍米鮮蔬,存其本真,留其神氣,於晚膳時送至墉善堂。”話音方落,面龐微側,頷首抬臂,示意袁不鹿在前帶路。
袁不鹿立時解意,將那鳳肝依依不捨轉於庾女,待一旁小童助其撿了竹杖,這方輕咳一聲,恭道:“仙人且隨老朽往墉善堂正堂進些茶水,吾立時安排村婦打掃內室,以供歇息。”
弄無憫唇角一抬,輕聲應道:“有勞。”
一個時辰後,墉善堂內室。
無憂支肘桌邊,眨眉不迭。
“夫君何以如此?”
弄無憫輕哼一聲,立身窗下,徐徐展了掌內一卷,見其上字如走龍,行雲流水。
“立自然而生陰陽,生陰陽而出形勢。此字倒是不俗。”
無憂輕嗤,下頜前探,望一眼角隅多寶槅子,見《嘔血譜》同那玉製弈具,這便輕道:“夫君此番,卻也不懼袁不鹿漏言,將吾等訊息透於角蟾?”
“小君可知,吾為何知曉掛星槎可自來忘歸,無需你我查辨方位?”
“那角蟾一擊未重,定不心甘;且於幻境中,其未多見識夫君功法,自是不知夫君厲害,總得將吾等引上忘歸,再施毒計。”無憂沉吟半刻,立時卻再接道:“夫君方才露功法於人前,若是袁不鹿盡數告於角蟾,那角蟾懼戰,藏頭不見,又當如何?”
“獸便是獸。即便長於織幻,日行萬里,若是智有不怠,終難成事。”弄無憫稍頓,淺笑嫣然,“小君一早為其所傷,其知有機可乘,一次不得,必得捲土重來。袁不鹿即便漏言,畜生唯念口腹,豈會採信?“
“且,吾恐忘歸島人亦同角蟾有隙。”
“何以見得?”無憂聞聲,起身踱步。
“角蟾兇毒,即便島人無心抑或鐵石心腸,難為角蟾果腹,然其必在角蟾淫威之下;如若作契以求長生,進獻性命便如耕農,豐年荒年,總有天傷之時,若獻命不足,難脫角蟾威逼。若是整日驚惶,臨淵履冰,小君豈會甘願?“
無憂垂眉,輕笑出聲。
“夫君小露功法,敲山震虎;若是袁不鹿機靈,順水推舟,借力盟之,豈不更妙?”
“其人久墮迷津,積習難返,小君尚冀望掇醍警醒不成?”
“若其心難易,怎會有那密信?”無憂上前,緩接了弄無憫掌上一卷,垂眉細觀,見字而喜:“字型雄媚,甚有骨體。“稍頓,徑自接道:“那密信之字,倒是秀雅。”
“勾筆轉角,折鋒而過。不自露,品之方現。“
無憂聞聽,欣然頷首:“其可暗行告密之舉,五百歲未為人所查,著實不易。然,卻不知夫君因何斷定,此舉乃因情起意?“
弄無憫闔目淺笑,少待,方道:“小君亦言,人有男女,字有雌雄,依字形知其為女,借疏棄髓海所現,其與小修停留忘歸未有多時,交往之島民寥寥,“稍頓,弄無憫這方啟瞼,沉身緩道:”若非情之一事,孰物可瘋魔人心,令之忘死?“
無憂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