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的桂枝上拜月乞福。廟祝第二日會收了下來在王母塑像前的鼎爐中焚掉,以示心願及達上天。年年如此。只不過當日也難免會引來城中一些孟浪少年的窺覷,甚至不乏趁了夜色潛入王母廟中爬樹偷香囊的,直到幾年前,鬧出了場不大不小的風流官司,故而這幾年每到這日,知府謝如春便會派人嚴加看守,這才杜絕了那些少年的風流心思。
明瑜記得前世裡的這一年,自己精心做了個極其精緻的錦繡香囊,裡面那帕子上繡的是“誰人賞供”四字,合得正是自己當時的心境。只不過當年中秋未到,先便來了場洪澤大水。莫說拜月乞福,便是接下來自己的十四歲生辰也草草過去了。
這一世,她為這一場洪澤籌劃已久。這幾日留神檢視,見父親早出晚歸,又從春鳶口中知道柳勝河父子俱都在雁來灣那裡忙碌,曉得自己在胡半仙處下的藥起了效用,心中這才有些安定了下來。見丫頭們攛掇著叫開始準備中秋香囊,連春鳶也提了句,便趁了興致叫了明佩一道過來做。一屋子女孩們說說笑笑,這個說你的壓線歪了,王母娘娘必定看不上眼,那個說須得葵黃配石青,藕荷配紫醬才好,正熱鬧著,忽然見江氏過來了,丫頭們這才悄了聲息。
明瑜將自己母親迎進了花閣,明佩也一道跟了過來。江氏先問了幾句她兩人新做秋裳的事,又笑道:“中秋一過,便是你的十四歲生辰。娘想著要怎生慶賀一下。你自己可有主意了?”
前世的那個十四歲生辰,因了一場洪澤而草草過去。這一世重新過遍,倒不是想如何風光,而是期盼這個全新的生辰之禮能給自己和自己的家帶來個不一樣的往後。
“娘,到時候把平日有往來的各家女孩們邀請了過來,一道宴飲一回便好。”明瑜笑道。
“我倒有個主意。不若到時候就在我家意園的湖上停一艘大船,大家都到船上賞月吃酒,再停一艘船搭了戲臺請戲班過來。如此湖上有月有酒還有歌樂,豈不是新鮮有趣?”
一邊的明佩插了嘴道。
江氏眼睛一亮,讚道:“這主意好。果然熱鬧又不落俗套。”
明瑜覺得也不錯,笑道:“多謝二妹想出的好主意。”
明佩道:“姐姐生辰乃是大事,我出點子也是應該的。”
江氏見她自被從前請了過來的那教養嬤嬤教導了半年後,這兩年一舉一動與那大家出來的閨秀都相差無幾了,心中也是寬慰,伸手摸了下她頭髮,笑道:“再兩年等你也十四了,娘也定會給你好生熱鬧一番的。”
“多謝娘。”
明佩端正行禮道謝。
***
到了八月初十,離那胡半仙說的十三隻剩三日了。天卻仍是大日頭火辣辣地曬著,晴空萬里無雲,哪裡有半點大風大雨的徵兆。謝如春之前聽了侄兒謝醉橋的勸,雖給臨近各州府的長官也各去了封函,道**月江海之潮易漲湧,中秋前後更甚,江州已做防備,望各位大人也加以防備。只他自己其實本就有些搖擺不定,且胡半仙又似鑽入了地底般毫無訊息,見此情景,漸漸便也不大放心上了,接連幾日都未再過問。倒是阮洪天時時被江氏提醒,心想反正已是忙了這許久,就只剩最後幾日了,若是懈怠了下去,萬一到時候真被胡半仙說中便後悔莫及,故而非但未放鬆,反備置了更多的草袋竹籬堆在雁來灣一帶,以備不時之需。
明瑜記得清楚,前世裡那一回,前頭這幾日確實就是這般的大晴天,到了十二晚間才驟然起風變了天色的。怕眾人放鬆警惕,這才攛掇著母親三天兩頭地提醒父親。如今曉得知府謝如春雖懈怠了下去,只自己父親卻還緊著,這才稍稍放下了心。如今哪裡還有心思準備什麼中秋和生日,日子越逼近十三,整個人便似拉上了一張弓弦,繃得越來越緊。
到了十二,一連晴了多日的天色竟真陰沉了下來,江海之上漸漸有風大作。謝如春這才緊張了起來,急忙趕去江邊,見防備甚好,曉得阮洪天前些日裡與自己侄兒一直在盯著,這才鬆了口氣。當夜果然竟風雨大作,到了十三,更是暴雨如注,到了江邊,見浪頭高漲翻湧,風吹得人要站立不穩。
天色這般驟變,竟被那胡半仙一語料中。這一夜謝如春不敢怠慢,發動了數千民夫守在雁來灣一帶,以防決口。自己與阮洪天謝醉橋等都守在阮家雁來灣口下的一個小莊戶家中,離塘壩不過半里之地。到了半夜時分,風雨之中忽聽外面哄聲四起,急忙出去檢視,早有人來報,東塘壩抵擋不住潮頭沖刷,竟塌陷鬆動。當下振臂高呼,民夫紛紛衝上去護壩。幸而阮洪天之前準備了足夠的草袋竹籬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