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她長長吁了一口氣,彷彿只有這樣,她才能吐盡深埋在心底裡的那一種無法言喻的鬱結。
耳畔忽然傳來了一陣輕微的水聲,船身略微搖晃了下。明瑜睜開了眼再次起身,推開舷窗往外望去,見月白之下,河面水光澹澹,眼前只有船頭上懸掛於燈柱的燈籠在隨了夜風左右飄蕩,值守的人也正靠在燈柱邊似睡非睡的樣子,想來方才應是風過惹出的動靜,便閉緊了舷艙重又躺了下去,一覺終到天亮。
第二日大早,阮家兩條船便起錨繼續北上。待洗漱完畢,春鳶和帶出來的另個小丫頭送了早點過來,笑道:“方才去取早飯時,那餘媽媽就只那裡嘮叨不停,道昨夜剩下的用個大笊籬蓋住的幾張餅竟少了兩層,道定是昨夜守夜的小廝夜半下去艙底偷吃,要過去問個究竟,被我給攔住了。不就丁點大的事,何至於吵嚷得要叫老爺都知道。“
餘媽媽是在船上做飯的,手藝不錯,話卻是多了些。明瑜聽罷,也是笑著隨口應了幾句,並未放在心上。
因了漸漸靠近大鎮,兩岸人煙阜盛,加上安墨曉得今日便要離船上岸,很是興奮,一個早上都趴在窗邊往外張望,明瑜便一直陪他在側。到了中午時分快近阜陽時,前頭的船速忽然慢了下來,漸漸竟是停了,阮家的船也是受阻,被夾在中間。明瑜向外望去,見兩岸竟多了許多官兵,三五步一個地分列而立,一個個執刀握戟,神色肅穆,路上行人紛紛避開。一時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心中有些不安起來。將安墨從窗邊帶離,吩咐小丫頭盯著不許亂跑,自己便下去尋父親問個究竟。
阮洪天也是剛剛才從前頭一艘船的人那裡聽來了訊息,道前面水閘口竟被官兵封住了,正在一一檢搜北上入閘的船隻,這才停頓了下來。
“爹可曉得到底為何這般?”
“具體也不大清楚。只聽說彷彿是在捉拿一個朝廷要犯,這才一一搜船。”阮洪天想了下,皺眉道,“聽說船上無論男女老幼,都得出來立於船頭受檢。你陪著墨兒在此便是。外面有爹照應著。”
明瑜曉得碰到這種事,自己確實也是出不了什麼力氣,只求莫添亂便是。點了下頭,便默默回了艙房。安墨彷彿也曉得外面氣氛緊張,一反常態乖乖地坐在明瑜身邊一動不動。
前面的船隻一一被放過了閘口,輪到了阮家當先的大船。那負責此閘口搜檢的頭領是個校尉,姓王,命阮家的船靠近了,見阮洪天立於船頭,便道:“搜查朝廷要犯!叫船上的人一一都出來,我的兄弟要上去搜檢。”
阮洪天走南闖北,這般的陣仗早歷過無數,也不慌張,只是上前一步,指了下早已經叫了出來都立在船頭自己身後的一干隨行,笑道:“官爺公務要緊,我自曉得。這大船和後面那船上的人俱都已是到了此處,唯獨我家小女幼子因了膽小,尚留在艙中。官爺上船隨意搜檢便是,只盼莫要驚擾了我家兒女。”一邊說著,已是往他手中順勢塞去了一張銀票。”
這世上沒有不貪腥的貓,更沒不沾葷的官道中人,越是這般的下級官吏,便越手無遮攔,阮洪天深諳其中之道,不欲自家女兒露於人前,自然要拿銀錢開道,本以為此人便會順勢接了過去,不想他卻連眼角風都未掃一下,一張臉反而沉了下來道:“我奉了裴大人之命在此搜檢朝廷重犯,你是何人,竟敢這般公然行賄?我瞧你這船不小,都裝了什麼?莫說藏一個欽犯,便是十個也容得下了。快快讓開休得閒話。再囉嗦,就拿了你治個阻撓公務之罪。”
阮洪天未想今日竟會遇到個這般的小吏,見他一揮手,十來個如狼似虎的兵丁便已湧上船,心中一動,試探道:“這裴大人可是靖勇侯府諱泰之的那位?”
王校尉一怔,上下掃了眼阮洪天,見他雖一身平民打扮,氣度倒也不凡,口氣略微緩了些,點頭道:“正是。”
阮洪天忙道:“江南江州阮家榮蔭堂不知官爺可聽說過?在下便是阮家的阮洪天。數年前皇上南下時便駐蹕於我家。我與裴大人也有過數面之緣。”
這王校尉當年還是裴泰之手下一名親兵之時,曾隨他南下江州,自然曉得榮蔭堂。此時聽阮洪天這般說,仔細看了他一眼,依稀有些認了出來,臉色這才放緩,露出了絲笑意,抱拳道:“原來是江南阮家的家主。方才不知,倒是得罪了。還望見諒。”
阮洪天見他一改方才的態度,也是鬆了口氣,笑道,“曉得官爺在執行公務,我自然不敢不從。兩船所有人等都已聚在了此處,唯獨我家一雙兒女還留在上艙之中,因了平日嬌養慣了未見過世面,有些膽小……”
“好說。既是江南阮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