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裝著漫不經心的樣子,問小夥計:“這些鬼子住在哪灘?”
“在河西炮樓裡唄!”
小飛也問道:“保安隊住在哪灘?”
小夥計望望小飛,低聲說:“你問黑殺隊?”
小飛:“保安隊怎麼又叫黑殺隊?”
小夥計:“你個伢子,問這個做什麼?”
小飛:“我想找個親戚。”
小夥計一愣,又向西一指:“到那頭四岔口,向北拐過去,不遠就是東嶽廟,他們就住在那灘。我告訴你,你莫說我說的呀,黑殺隊是大夥背後叫的,你家有親戚在裡面,我就不好多說了。”小夥計沒敢說,因為保安隊心狠手辣,濫殺無辜,又穿著灰黑的著裝,人們才這麼叫他們。
小虎和小飛跟小夥計一道,幫老漢收拾好擔子,見老漢尚能撐持,就安慰兩句,各自走開了。
老漢道了謝,心裡嘰咕:連我們的小化子都有人心,就不曉得鬼子怎麼這樣兇惡的!
小虎來到一個僻靜處,等著小飛碰了面,約定午後太陽偏西時分,到小尹莊西邊大歪柳樹下碰頭,再一道回家。說過話,兩個人就分了手,向各自的目的地進發。
小飛走到鎮中河邊的橋頭,就見西北上聳立著一座高高的方形建築,那就是炮樓、碉堡了。他仔細一看,那炮樓頂上還有鬼子、二皇揹著槍在轉悠、瞭望,心裡不由得快跳了幾下。他暗暗告誡自已,張小飛呀張小飛,你是兒童團員,這是你第一次接受任務,一定要爭口氣,決不能做孬種,決不能丟兒童團的臉!他壯壯膽子,挺挺胸,大步跨過橋,向據點走去。
敵人的據點四周是圓溝,南邊有吊橋。這時,橋平放在溝上,橋頭站著一個持槍的偽軍,見小飛走近,這個長著絡腮鬍子的傢伙喝道:“小傢伙站住,這裡不是你玩的地方。”
小飛笑嘻嘻地答道:“老總,我不是來玩的,我來找我舅舅。”
“你舅舅是誰?”
“陳福全。”
“噢,是大廚,找他幹什麼?”
“他家有人生病了,叫我送信來。”
絡腮鬍子看看他,不象是個危險分子,就叫他進去自已找,並告訴他廚房在炮樓西北邊院子內。
小飛心裡暗喜,沒想到進據點這麼容易。他慢慢向前走,邊走邊轉頭四顧,看見炮樓前面的操場上,一群二皇正在操練,有幾堆槍架在旁邊。他悄悄數了數,有九堆,每堆有八、九枝。
“小孩,你的幹什麼?”小飛突然聽見一句蹩腳的中國話,一轉臉,見一個鬼子站在離他不遠處,瞪著他,手上牽著一隻大狼狗,狼狗伸著血紅的舌頭,向他呲牙。小飛一驚,尚未及回答,這鬼子就上前兩步,一把抓住他的肩頭,陰陰地說道:“你的東張西望什麼?新四軍小探子的幹活?”
小飛忽然認出來了,他就是那個砍了老和尚一刀,又指使手下人刺死了老和尚的惡毒傢伙崖藤。他想,你個老甲魚,沒憑沒據的,也不能把我怎麼樣,就大聲說:“太君,我不懂什麼探子,我是來找舅舅的!”這時王翻譯正好走過來,就把小飛的話翻給崖藤聽,又問小飛:“誰是你舅舅?”小飛告訴說是陳福全。王翻譯向崖藤說了一句日語。崖藤奸笑了一下,點點頭,鬆開小飛,向營房旁邊一招手,叫道:石井,你的過來。跑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小鬼子。崖藤叫他搜查小飛身上。
小鬼子石井在小飛身上摸了一遍,摸出那把桑樹丫枝、牛皮筋做的彈弓,又摸出一把小石子。
崖藤問:“這是什麼東西?”
小飛:“這是打鳥的彈弓。”說著拿過彈弓,做了個示範動作。
王翻譯告訴崖藤:“這一帶很多伢子都會玩這個的。”
崖藤拿過彈弓,仔細看了看,還給小飛,“唔”了一聲,揮了揮手,牽著狗走了。
小飛這才鬆了口氣,又低聲罵了聲老甲魚,向後院走來,走著還掉頭看看那狼狗。
陳福全見到小飛,吃了一驚,問:“你跑到這灘來做什麼?”
小飛按照許耀先事先跟他編好的話,告訴他:“我去看舅母,才曉得她生病了,表哥要在家照料她,叫我送信來,要你明個家去一趟。”
陳福全“噢”了一聲,看看小飛,又問:“生的什麼病?”
小飛:“老暈病唄。”
陳福全:“要不要請個先生一塊去?”
小飛心想:這個許老師也沒說,怎麼回答呢?他愣了一下,就說“舅母說就讓你家去,還有重要事情跟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