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養在屋裡的還是養在罐裡的?都跟他沒關係!
臨關門前他又想起來要囑咐一句,挨著門縫呲牙嘿嘿一笑,記得他以前這麼笑時把那窯子裡的姑妾都給嚇得滾到床下去了,那白條條的身子連滾帶爬往門外撲,一邊撲還一邊喊:“媽媽!媽媽!有……有……!”他都想替她喊:殺人的來了!
所以他覺得配上自己這麼張臉,再嚇唬兩句,這兩個風吹就倒的女人一定不敢跑!
他說:“這一會兒天黑了有狼跑出來,你們可別出去!”想了想又加了句,“這地方可沒什麼人煙,只用兩條腿走到腿斷也出不去,這邊沒路,要是走到溝裡讓鬼給抓了去可沒人能救得了!”
他連嚇帶編的說了半天,自以為這副樣子都能把那膽小的給嚇哭了,可再看這兩個女的仍是一站一坐,連動都沒動。
他嘿嘿兩聲,退出來把門栓上,再拿鐵鏈子多繞幾圈,看看再把一旁的大水缸給挪過來,累得一身臭汗暗罵道明天就拿繩子把這兩女的給栓屋裡,我就不信栓著她們的腿了還能跑!
他倒不知道這兩女的是怎麼惹著吳老爺了,他就知道吳老爺把人交給他,交待他不能讓人跑了。
既然吳老爺這麼交待,那他就這麼聽著。
覺得這門關得夠嚴實了,他拿起鐮刀往腰後一紮,出去割草了。
二賴走遠了,屋裡就聽不到他的聲音了,過了一會兒,屋裡的荷花覺得這一片連一點人聲都沒有,就像她小時候住的地方,這裡比那邊還靜。
她走到門邊把地上的兩碗麵端起來,一碗端給坐在地上的妾,一碗自己吃。二賴沒給她們拿筷子,她就挨著碗邊吸溜。面爛了,也沒放鹽,也沒放點青菜,連點鹹菜都沒有,淡淡的沒一點滋味。
荷花吃著,卻根本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麼。她就是在吃,有飯就吃。
她吃完了,妾面前的那碗還沒動,她也不過去,把碗又放回到門邊去。
自從離開吳家上了這輛車,妾就沒有再跟她說過一句話了,她甚至都不看她。有時她看車外面,有時不知道她的看哪裡。荷花看著妾的眼睛,覺得那裡面什麼也沒有,連她也在不裡頭。
這是哪裡呢?
這間木頭屋子看起來蓋得並不結實,牆都是歪的,頂好像也是歪的。她小時候就是住在這樣的木頭屋子裡,一下雨到處漏,她那會兒都是睡在地上,然後帶著土渣子的水就這麼流到她的嘴裡,後來她學會怎麼睡覺了,用胳膊擋著腦袋就行。
荷花輕輕笑了笑。自從小時候妾帶著她跟著吳老爺回了吳家以後,到現在已經十幾年了。從那以後她住在敞亮的大屋子裡,睡在床上,蓋著被子,吃飯還有菜,從吳家到段家,她有了頭釵,帶花的衣裳,梳頭也有頭油了,有鏡子照,還有胭脂擦,她還嫁了人,還有了個兒子。
然後她又回到這裡來了。
天黑前那個男人回來了,她聽見他在外頭呼哧呼哧的來來回回好幾趟,然後他過來開了門,把草搬進來給她們鋪了兩張‘床’,然後他收走她的那隻空碗,只瞟了一眼擺在妾面前一點沒動的面,嘿嘿笑道:“不吃?不吃餓得可是自己的肚子!”
這人趕著車帶著她們走了十幾天,也不知道是把她們帶到哪裡了。她本來以為會被人賣掉,或者直接往井裡一推了事,她以為自己會沒命,可沒人對她怎麼樣,沒人來打她,沒人來罵她,甚至也沒人來問她。
到底……他們知不知道她做了什麼?
要是不知道,二爺為什麼把她送回來?吳家又為什麼關著她?她以為他們把妾關進來就是讓她來問她的。
可要是知道了,怎麼會什麼都不對她做……
荷花糊塗了,頭一回不明白了。她想不通。不過既然只是把她關在這裡沒有賣了她也沒讓人害她,那是不是說……以後二爺還會來接她走呢?
荷花這麼想的時候心裡就舒服多了,只要過了這幾天,二爺總會來接她的,到時她給他帶著那個孩子,他偶爾過來看看她,多好。
天黑了,屋裡沒燈,那人沒給她們準備燈,除了地上鋪的草和角落裡堆的一些破爛以外這屋裡什麼都沒有。
荷花把草再堆得好些,對她娘說:“娘,睡吧。”
妾沒理她,她也沒再說,自己躺到草堆上,枕著胳膊閉上眼睛,心裡想到了明天,她把這屋裡收拾收拾,把用不著的東西都理出去,也省得生蟲子養老鼠。
旁邊屋裡的二賴想明天先把床給她們打了,也不難,扎兩個板子安四條腿就行,這次回來多帶了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