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也沒想明白二姐是有什麼為難的事,他猜來猜去的,最後在心底嘆道:現在他管不了兒子了,他就是真在外面做了什麼,他也沒法說。
二姐回了信,家裡的事兒子的事扯了一堆,最後才說:三爺,這個事我聽您的。您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段浩方接了信就笑了,二姐又把這個事給推回來了。這些日子他也想過了,大老爺反正是好不了了,就是把段浩鄉帶回去,他也不會突然好起來認了他,而老太爺那一關也不好過。
他把信放在桌上,讓人把段浩鄉叫了來。
之前他跟他說過寫信回去先跟家裡人說一下,然後再說帶他回去的事。段浩鄉一來看到桌上的信就很激動,坐下時看著段浩方就盼著他張口。
段浩方拍著信嘆了兩聲,一臉愁容。段浩鄉看他這個樣子就以為信上寫的是不認他的事,又怕又不敢問,半天才說:“三哥,是不是家裡不讓你帶我回去……”一句話沒說完眼淚就掉下來了。他畢竟還是個小孩子,又讓他娘養得從沒出門見過人,其實心裡一點主意都沒有,娘在的時候聽孃的,娘沒了聽婆子丫頭的,現在見了段浩方,自然就聽這個‘三哥’的。段浩方比他大十多歲,是他見的頭一個親人,要說他拿段浩方當個父輩看也差不多了。
段浩方見他掉淚趕緊說:“哭什麼?有三哥在!快擦擦!”說著就給旁邊的富貴使眼色,富貴本來就長得忠厚,人也實在,他過去用手在段浩鄉臉上擦了兩下,憨聲道:“別哭,五爺,有三爺在呢!”在富貴的眼裡,段浩方那就是無所不能的,有他這麼一保證,段浩鄉心就落了點。
段浩方又是一陣長吁短嘆,說:“我本來想,找著你了也是件喜事,寫信回去讓大伯知道了也高興高興,說不定這一高興啊,他的病就好了……”說著他就上手揉眼,不一會兒眼圈就紅了。
段浩鄉的臉刷的就嚇白了,哆嗦著探身問:“我爹……病了……?什麼病?”這下眼淚可像是不要錢的嘩嘩向下掉了。段浩方對他再好,他真正的靠山卻是大老爺,大老爺要是不好了,誰還管他啊?
段浩方捂著臉低著頭,哽咽著說:“……大伯,都病了快一年了。”他雙肩聳動,一副悲不可抑的樣子。旁邊的富貴早就鼻涕眼淚糊了滿臉了,一邊哭一邊用袖子在臉上胡亂擦。
段浩鄉見這樣知道是真的了,這下天都塌了。見他怔住了,段浩方就斷斷續續把大老爺病了的事給說了,什麼病得都起不來啊,話也不會說了,人也不認識了。
段浩方‘哭訴’了半天,最後說:“大夫都說大伯好不了了,我卻不信,我覺得大伯心裡什麼都清楚,他就是說不出來……”一邊說一邊接著低頭拼命揉眼睛。可惜哭不出來。
幸好段浩鄉早就哭得什麼都看不清了,滑在地上嚎啕大哭著喊爹啊爹,兒子還沒見著你呢。富貴是別人傷心,他也跟著傷心,一時屋裡大放悲聲,隔著門離得遠都能聽見。
等他哭得站都站不起來了,段浩方才過去扶他,把他按坐在那裡,拍著他的肩道:“你放心,你是大伯的兒子,就是我的兄弟,認不認祖宗,我都認你!有我在,就不會虧待了你!”
段浩鄉不住的點頭,扯著段浩方的袖子哭得抬不起來頭。段浩方拿了帕子給他擦淚,勸他不要太傷心。
“身體要緊,就是大伯在這裡,也是想你好的。”
段浩鄉哭得打嗝,抽噎著說想回去看看大老爺,哪怕不拜祖宗,也要在大老爺的床前磕個頭。
段浩方遲疑了一下,這孩子就抓著他的袖子跪下來對他磕頭,求個不停。他一咬牙,拉起他說:“應該的!包在我身上了!”
帶段浩鄉回去一次沒什麼,只要這傻孩子不非要認祖歸宗,帶他回去一百回,老太爺只怕都不會說一句。就當是個遠道來的親戚不就行了?
可是段浩鄉現在說到底是個沒根沒梢的人,他娘已經死了,要想讓他不回段家,只能想辦法給他在這裡安個家。
既然不能裝不知道有這個人,那就看怎麼把這個給瞞過去了。
段浩方就勸段浩鄉在這裡成親。
“你成了親回去,大伯看著知道你成親了,心裡才會高興,不然你到現在,家不成業不就的,他看了不是更難過?大伯這些年對不起你,他就盼著你能好好的才能安心。我也是當爹的人啊。”
段浩鄉稀裡糊塗的,回去問跟他來的丫頭婆子。段浩方早就跟那個婆子說過了,要是回段家,怕是不能帶他們走,家裡有人侍候啊。他們籤的又是死契,只能把他們都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