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不和尚左手執著酒盅,右手拍著豬頭道:“俗話說:同船共渡,要五百年的修行,咱倆一張桌子上吃飯,大概也要三百年吧。”
徐天良淡淡地道:“也許。”
六不和尚擺開油漬漬的手:“憑這三百年的修行,本僧能否請教先生尊姓?”
徐天良神色凝重地道:“我沒姓。”
“哦!”六不和尚失口叫道:“瞧我這記性,先生早就說過。你就是你,誰也不是,我怎麼給忘了?”
徐天良沒吭聲,把臉轉向長街。
兩頭蠍孫千鉤,也該行動了。
六不和尚抱住滷豬頭在啃,嘴裡隨便問道:“你從那來?”
徐天良順口道:“從遠處來。”
六不和尚介面道:“本僧若猜得不錯,你一定要到別處去。”
“不”徐天良冷聲道:“我要留在這裡。”
“留在這裡?”
“殺人。”
“殺誰?”
“殺多嘴的人。”
六不和尚趕緊低下頭,一個勁地啃豬頭:“我沒……沒多嘴。”
突然,長街上響起了醒耳的鑼聲。
接著,是咆喝聲,“有敵來犯,全鎮各店清場!”
剎時間,長街上一片嘈雜之聲。
樓堂口出現了一個身著黃色衣裝的大漢,“各位不要驚慌,請在堂繼續飲酒,孫爺很快地會將事擺平。”
大漢說完話,登登地下樓走了。
樓堂的客人騷亂了一下,又迅即恢復了寧靜,不過,寧靜之中略帶一種不安。
畢竟望江鎮,幾年來沒有交過仗了。
鑼聲很快終止。
喧譁的望江鎮,頓變得一片沉寂。
江邊碼頭上的貨船,船家全都躲進了船艙內。
繁鬧的長街上,家家都已關門閉戶,街上冷冷清清,不見一個人影。
徐天良對望江鎮的快速反應,感到有些驚訝。
六不和尚咕著嘴道:“望江鎮的人,這種場面見的多了,很有應付的能力,若是有想趁亂打劫的人,恐怕一進店就準得捱上一刀子……”
長街上湧出一大群人。
人群迅速在街上散開。有的佔據牆角,有的爬上屋頂,有的在街心站定。
從他們的熟練的動作上,可得知這是一群訓練有素、十分熟悉鎮子地形的打手。
一張太師椅,擱在街心。
兩頭蠍孫千鈞面對碼頭,猶如一尊石雕,端坐在太師椅上。
他身旁站著一位身背長劍,穿著道袍的道士。
椅子後面站著十幾名面目兇狠的勁裝大漢。
孫千鈞冷峻的目光,緩緩地掃過街面。
該上屋的已經上了,該佔住的街心要點的已經佔住了,四十多名黃衣打手,呈半圓形,將街道封住。
除了穿袍的道士外,清一色的黃衣、清一色的大砍刀,顯得格外整齊威風。
整條街上佈滿著殺機,充滿著冷森的殺氣。
他的命令已得到徹底的貫徹,毫無挑剔之處。
他將毫不費力地擊敗對手,將翻江河馬馬大哈的人頭,懸掛在望江摟的樓楣下!
他會心地笑了,然後目光轉到道士臉上,恭敬地道:“請潘道長指教。”
道士淡淡地道:“無所謂好,也無所謂不好。”
孫千鉤頗為得意地道:“在下這種佈陣,是以逸待勞,克敵致勝。”
道士冷然一哼:“但願如願以償。”
孫千鈞誠懇地道:“到時候交手,還望潘道長鼎力相助。”
道士淺笑道:“兩頭蠍的望江鎮固若金湯,翻江河馬以卵擊石,真是太自不量力了。貧道只不過是奉命掠陣,這種陣勢一定用不著貧道出手。”
“哈哈哈哈!”孫千鈞迸發出一陣大笑。
徐天良奉命而來,自認識孫千鈞,但這位道士是誰,他卻不知道。
六不和尚猶是自語地道:“這個假道士,潘松劍居然也來了。他是魏公府三十六路殺手中,最不中用的一個,只能擺擺相,唬唬人,根本就不頂用。”
徐天良表面上毫無反應,心裡卻暗自在想:“六不和尚為什麼要告訴自己這些?”
六不和尚是否已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他是否是西門復派來監視或幫助自己的人?
然而,此刻他已沒有時間去猜想。
江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