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聽我說。”唐紫月心平氣和地解釋,“阿修跟人民醫院的幾個醫生有交情,我託他去那邊問過,醫院以前有沒有接收過三隻手的病人……”
我走在人來人往的學校主幹道上,驚訝地問:“你把報告單的事告訴阿修了?”
“你放心,我沒提那份醫學檢驗報告單,只是讓他打聽一下,醫院有沒有接收過那樣的病人。王小花長出三隻手,這不是普通毛病,如果真有這樣的病人,醫院不會不記得的。”唐紫月對我說。
“那阿修打聽到了嗎?”我一邊抹汗一邊問。
“沒打聽到會叫你一起去學校食堂嗎?”唐紫月笑道。
我有點不好意思,客氣道:“這些事其實跟你沒多大關係,你不用那麼辛苦地查來查去。”
“怎麼沒關係?唐二爺來找過我,然後他死了,關係可大了。而且你忘了嗎?有人用唐二爺的手機給我們倆都發過一樣的簡訊,說不定後面還要耍把戲,要先發制人就得找出背後黑手。”唐紫月認真道。
我對這種調查遊戲實在提不起興趣,可一想到唐二爺更改了打撈任務分配,讓我免於一死,這時我又不得不堅持去查詢真相。哪像嶽鳴飛,他都把那些事拋到腦後了,現在天天找女人開房,就不怕身子虛過頭,將來打撈時沒力氣爬回岸上。唐紫月也問我,為什麼嶽鳴飛這幾天沒動靜了,我不好意思詆譭同行,只好騙說岳鳴飛身體不舒服,躺在宿舍裡養病呢。
唐紫月沒有多心,走了沒多遠,我們就到食堂點了幾份菜,邊吃邊等阿修。我看唐紫月挺聰明的,可她這一次卻瞧不出來,阿修那麼熱心幫忙,全然是出於愛慕之情。吃飯時,阿修眼裡只有唐紫月,恨不得一腳把我踩到腳下,嫌我煞風景。那頓飯我吃得很彆扭,沒吃完就覺得肚子疼了,但也算有收穫,因為我們知道鎮上的人民醫院的確接收過一個三隻手的病患——她的名字就叫王小花。
根據阿修打聽到的訊息,王小花是在80年代在人民醫院進行手術的,當時會診的有神經外科主任醫師、骨科醫師以及遺傳學研究所主任醫師。儘管有許多醫師出謀劃策,但手術還是失敗了,王小花在手術過後兩天,因脊膜神經爆裂並感染而身亡。為此,參加手術的醫師都被調任到外省,就像是有人要把知情人都藏起來一樣。
不過,前幾年,有位曾經參加過那場手術的醫師回到了彝山鎮,並開了一間私人診所。那位醫師人稱老楊,歲數60出頭,三代同堂。至於王小花和那場手術,鎮上蠻多人都知道,算不上機密。唐紫月認為,可能做手術時發生了意外,不然那群醫師不會被調去異地。
我們離開食堂後,阿修依依不捨地走掉了,我就商量道:“那我們現在……”
“現在才下午6點鐘,我們剛吃飽,不如慢慢走去老楊的診所,問他那年的手術是怎麼回事,趁熱打鐵!”唐紫月說完就看了看漸落的夕陽。
“人家肯說才怪!”我不樂觀。
“他肯不肯是一回事,我們總要去問他的嘛。”唐紫月和我想得不一樣。
我蠻喜歡和唐紫月在一起,即使是調查那些亂七八糟的怪事,心中也是快活的。我們走在溫熱的夕陽中,兩個人忽然沉默下來,之後就不再交談了。老楊的診所在學校後門的老街上,我們穿過學校後門,這時就看見嶽鳴飛精心打扮了一番,帥得一塌糊塗,想必又要去街上泡妞了。我想跟嶽鳴飛打招呼,可他一直在打電話,根本沒有發現我。
“嶽鳴飛是不是那幾天被嚇傻了?天天上街搞女人,就算身體吃得消,他不怕得病?”我苦笑一聲,心裡無奈地想。
唐紫月聽到我笑出聲,她就奇怪地看過來,但沒問我怎麼忽然笑起來。嶽鳴飛走得很快,轉眼就不見了,我們跟不上他,況且要去的地方不是旅館,而是診所。老楊的診所在街上一條巷子的盡頭,路燈已被頑皮的小孩砸壞了,很多年都沒有人來修過。我們走到巷子裡時,天已經慢慢黑了,影子也越拉越長。
“我們這樣去,老楊會說嗎?不太妥吧,要不要買點水果什麼的?”我猶豫道。
“怕什麼,來都來了。他如果不肯說的話,這正好說明那件事有問題,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會有收穫的。”唐紫月堅持道。
“好吧,好吧,聽你的。”
老楊的診所是一間清代古屋,分為上下兩層,聽阿修說,那是楊家留下的祖屋,楊家以前就是鎮上的郎中。老楊為了保持傳統,沒有裝修,依舊讓它原汁原味。我們還沒走近,遠遠地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都是從診所裡散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