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人有一個人沒簽之前她也不會看這些檔案的。”
“這麼說這個村子真的要散了?”
“是啊,這是鄉里決定的。”
“您看我等華夏回來跟她商量商量再簽好不好?”我說。
“啊……聽說華夏是去你家啦?這次沒有一起回來?”他雖然是在問我,但語氣裡已透出他知道答案的肯定的意思來了。
“我們倆個走差開了。我來了,她卻走了。”我說。
老村長點點頭沒說什麼。半晌他忽然低低地冒出一句:“他們今天就要撤走了。”
“什麼人要撤走了?”
“抓華夏的人啊。”村長壓低了聲音說,“我這是在犯錯誤啊,我不該說這些,可是……我是看著你們長大的啊。”
我對他那種像是冒著生命危險說那些話的神情覺得非常可笑。想讓我感激他也不必表演的如此過火啊。“華夏把那個人打得很厲害嗎?我想不會怎麼樣吧。華夏能有多大力氣?再怎麼樣也就擦破點皮吧。而且我聽說還是那個人先侮辱華夏才引得華夏動手的。他被打自己也有責任啊。”
“你說的對啊。可是,”老村長把聲音壓得更低,“我聽說這次這些人要抓華夏是和華夏她男人的死有關。”
我立即覺出了這話裡面含沙射影的作用。村裡有地位的人一向都是這樣說話。他們懷著疑心重重的心理,對什麼都抱著冷漠無情的客觀而陰暗的思維方式去思考。然後以含而不露的話語去敲打對方,並且從聽話人的反應裡狡猾地探尋出他們想知道的資訊。此時老村長曖昧不明的探索什麼秘密似的眼睛正盯在我臉上密切地觀察著我的態度。
“就是有人認為我妹夫的死有什麼說不清的地方想調查的話也只是傳訊華夏,不可能抓她的。怎麼我妹夫的死有什麼特別嗎?”
“也沒什麼特別。”老村長說,“就是你妹夫死的那天啊,有人看見你妹妹和你妹夫在河邊吵架,過不了多久,你妹妹就一個人回家啦。回家很長時間才說你妹夫掉河裡了。那麼長時間了,哪來得及救人啊?聽說他們夫妻一直不和。”
“噢,”我漫不經心地說,“我也聽華夏的公公說了,說是華夏當時嚇傻了,傷心的都差點失去理智了。”
我雖然嘴裡鎮靜地說著,心裡也不禁疑惑了。妹妹在給我的報喪的信裡的態度是那麼冷淡而冷靜,不像是失去理智的人的手筆啊。
“還有人說縣裡是接到華夏是邪教的骨幹分子的舉報才派人來看看的。”他這一次沒有用“抓”這麼個有威脅性的詞。
第一天(下)(2)
“啊,村裡有很多信佛教道教的人啊,還有很多信狐仙(狐狸精),黃仙(黃鼠狼精),和保家仙什麼的呢。信的神仙鬼怪多著呢,縣裡不是一直不聞不問嗎?這次怎麼會這麼認真了?都是邪教給鬧的,信正教的人有個風吹草動也會被疑心了。好在現在不是大運動那個年代了,現在是法治社會,講什麼都得有法律根據。說是華夏他們是邪教也得有證據才行啊。”
“是啊,是啊,”老村長說,“不過華夏的組織成力真是了不得啊。你們華家可又恢復了對這個地區的影響力了。”
“我倒覺得華夏沒什麼組織能力,她不過是夾在全村人當中胡鬧罷了。就像當初我的姨媽,也不過是順著大運動的潮流,糊里糊塗地做些連自己也不知道的事,白白被人利用罷了。運動過後卻要承擔起不該她承擔的責任,這才瘋了的呀。要是華夏這次的請願沒有成功並且鬧大了的情況下,華夏就得被當成全村的替罪羊被全村人送出去抵罪吧?”
我輕易地揭開了老村長不動聲色地設下的陷阱上面的掩飾物,又從那黑洞洞的陷阱上跳了過去。我們家當年在這個地區無以倫比的影響力,在日本人敗走之後曾一度有所恢復。解放後這種影響力便消失殆盡了。而且一度陷入了危險的境地。我的在那場大運動中胡作非為的姨媽,後來就被當成要復辟華家王朝的可笑人物被村裡人嘲弄著: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要重新創造華家人對這個地區的權力,不是很可笑的事情麼?老村長一定是從華夏想起了我的姨媽才說這樣的話吧。如果我要順著他的話自滿自得地說下去,明天,全村就會傳遍這樣的說法:華家的姐倆都繼承了祖先的瘋狂理想,想要獨佔家廟村。那樣在村人的這場胡鬧失敗之後,我和華夏就理所當然地被當作這個事件的帶頭者承擔起事後受懲罰的責任吧。
老村長一定從我的話裡聽出了我還沒有忘記怎樣對抗村裡人那種狡猾的談話方式。他就放棄了故做神秘,現出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