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見,有事還可直入乾清宮上奏,而新皇帝連早朝都不準時,是不是稱病偷懶,幾天不見影子。
先皇每逢經筵比恭謹參與,像個乖乖的小學生一般聆聽眾大儒宣講史經典籍,風雨無阻;而新皇,經筵已成擺設,往往口頭答應,信誓旦旦,一到時間便無影無蹤,滿宮尋不見人影;害的想好了的一番教誨憋在肚子裡無處宣講,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從晨鐘等到暮鼓,最終不得不無奈嘆息。
這些倒也罷了,政務上,原本奏摺呈上之後,先皇必認真批註,若有意見相左之處,便召見群臣商議,求同存異,一派融融之風,原司禮監掌印太監王嶽也很少從中作梗;而現在,奏摺遞上,數日無訊息,幾樁大事都被擱置或者駁回,宮內傳來的訊息稱,皇上大部分的奏摺都交給劉瑾來處理,被擱置駁回也都是劉瑾的主意。
凡此種種,外廷文官們的忍耐力終於到了極限,十月二十三,當西苑豹房終於開工建設,預算達六十五萬兩的訊息傳來的時候,內閣和各部文官的憤怒已經再也壓制不住了。
當晚,李東陽在自己的宅邸聚集了內閣三大學士,六部九卿以及各部門的左右侍郎,六科給事中等數十名文臣商議對策,幾乎毫無異議的便達成了共識。
戶部尚書韓文撰奏章彈劾劉瑾等人,將劉瑾、張永、高鳳、丘聚等從東宮跟隨而來,現如今均身居要職的太監們合成為‘八虎’;意即影射他們是皇上身邊的虎狼之輩,歷數八虎罪狀數十條,包括教唆皇上玩樂嬉戲,荒廢政務、揮霍內庫財物、專權擾亂政務、結黨排擠忠臣等重大罪名。
這一回,文官們下定決心要逼著正德表態改正,要除惡務盡,讓正德誅殺八虎並處罰其同黨,恢復朝政清明。
文官們一旦發起狠來也是很可怕的,一群人絞盡腦汁羅列了八虎的同黨名單,而其中便有宋楠的名字。
當晚四更時分,留宿宮中的劉瑾被丘聚急促的腳步聲驚醒,丘聚本也留宿在東華門外的東廠衙門中,但宮外的一名役長深夜進宮告訴了他一個爆炸性的訊息,差點沒把丘聚嚇出尿來,丘聚這才趕緊趕來見劉瑾。
劉瑾二話沒說,趕緊出宮回到自己東安門外保大坊的外宅中,黑漆漆的外宅院子裡,禮部侍郎焦芳正來回踱步焦急的在等著他。
甚至來不及寒暄,焦芳便將早些時候李東陽韓文等人商議的行動合盤托出。
本來被這個訊息震的冒汗的劉瑾,在訊息證實之後反倒冷靜了下來。
“焦大人,明日早朝他們便發動麼?”
“是啊,劉公公,這回他們是鐵了心了,韓文說了,要讓皇上下旨斬了你們幾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劉公公,可要小心啊,我能做的只是傳遞訊息,明日早朝上我也要跟著他們附議,不然他們便會懷疑我,劉公公可莫要見怪啊。”
劉瑾點頭道:“當然不會怪你,你已經對咱家盡了力了。”
焦芳道:“劉公公可有應對之策?”
劉瑾冷聲道:“想殺我?有那麼容易麼?我會有辦法的,咱家可不是王嶽範亨,事到臨頭伸著脖子等死。”
焦芳點頭道:“好自為之吧劉公公,這次牽扯了不少人,我告訴你,今晚上牟斌也在場,躲在側房中不露面,可是被我看到了。”
劉瑾驚道:“牟斌?錦衣衛也摻合進來了?”
“是啊,內閣大學士們也是不長進,為了對付公公,連平日不屑的錦衣衛也拉了進來,這次牽連的名單裡有個人叫宋楠,不就是上次幫你扳倒王嶽和範亨的那位麼?他被列為你的同黨,恐也難逃了。”
劉瑾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點頭道:“牽連的好,牽連的好,我還正擔心他當縮頭烏龜呢,你早些回去,莫教人生疑,有內幕訊息馬上告訴我。”
焦芳憂心忡忡的告辭而去,劉瑾本想立刻找齊八虎商議此事,但想了想之後猛然起身喝道:“備馬,咱家不能安寢,某人也不得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