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大人,光泰有負教誨,現如今什麼也不說了,我走錯了一步,這便步步都錯了。我不是給自己找理由,但我確實不是沉迷於女色才為寧王辦事,卻是因為我有把柄在他手中。數年前我妻弟參加鄉試,經不住家中人的慫恿,我向江西學政汪大人和禮部監考的官員行了賄,提前得知了鄉試試題,請人做好答案帶進考監之中,內弟因此中了鄉試第二。沒成想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此事不知為何為寧王所知,他便拿此事要挾我,無奈之下,我只能如他所願。這兩名女子,我自知他來路不正,但既然已經枉法,卻又何必顧忌這麼多?於是便接納了寧王的好意。”
王守仁氣的手指亂抖,怒罵道:“這還是好意?你這是自甘墮落破罐子破摔,你簡直昏了頭了。”
宋楠冷笑道:“他行賄學官洩露試題已經是死罪,本就是個貪贓枉法的官員,這倒也不怪寧王找上他,蒼蠅不爬無縫的蛋,他若持身為正,又怎有今日?”
王守仁痛心疾首,頓足嘆息。宋楠卻已經著手開始審訊之事,他最關心的不是這位李光泰的墮落犯罪的過程,他最想知道的其實是他知道些什麼關於寧王的勾當,以及自己的行蹤有沒有被這位李指揮使透露出去。
李光泰倒也乾脆,宋楠問什麼他便坦然答什麼,一點也不抵賴,宋楠也因此知道了他最擔心的問題的答案。
早在宋楠抵達贛州的那日,他的行蹤便已經被這位李光泰透露了出去,那日宋楠要贛州眾官不準離去,便是不准他們傳遞訊息,一來是剿匪的訊息不能洩露,二來是自己的行蹤要保密;但這位李光泰用的辦法是利用府衙派人送信給眾官員家人說大人們要留在府衙辦理公務數日不得離開的機會,請一名衙役送回自己身上的摺扇,並在摺扇夾層之中夾帶了簡短的一張字條;他府中那兩名小妾潤玉和素惜便是兩名訓練有素的女間諜,拿到摺扇之後自然會發現夾帶而回的訊息,宋楠的行蹤怕是早已被上報往南昌寧王府了。
得知這個結果之後,包括宋楠在內的眾人都目瞪口呆,宋楠本來擔心昨日大張旗鼓的進縣城會訊息走漏,現在看來,兩日前便已經訊息走漏了,昨日的大張旗鼓倒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所有人都明白,這訊息一旦走漏,加上三伯山匪首就擒的訊息不日便將傳出去,站在寧王府的立場上來想,要麼是救出這些知情人,要麼是和李光泰的想法一樣殺人滅口。事關寧王背地裡的不可告人的大目的,寧王若得知此事,極有可能會鋌而走險,就算宋楠是鎮國公,就算他是大明朝家喻戶曉的軍神,皇上身邊的絕對紅人,寧王怕也會毫不猶豫的動手,將之一併除去。
宋楠清楚這一點,若以為寧王朱宸濠有一絲一毫的仁慈和憐憫,那都將是一個重大的錯誤,而且這裡是江西,自己天大的本事也是在別人的老巢之中,要殺自己也不是什麼難事。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宋楠離京之時朱宸濠尚在京城,就算快馬加鞭的稟報給朱宸濠,也要快馬跑上三天三夜,也就是說,從朱宸濠得到訊息然後下達命令起碼還有四五天的緩衝期,自己要利用這段錯開的時間趕緊離開江西,將楊清李甫和這位李光泰帶到皇上面前。
“王大人,我要連夜出發了,這之後的形勢不可預測,我若安全回到京城,有此認證口供在,寧王若在京城,我定會將之擒獲,然則大禍消於無形,若他不在京城,則事情棘手了。”
王守仁微微點頭皺眉道:“確實棘手了,若他得到訊息離開京城,恐怕一場叛亂將不可避免。鎮國公請放心,我回到贛州之後必將嚴密戒備,就算叛亂髮生,我也將鉗制住叛軍主力,等待朝廷平叛大軍的到來,我相信若平叛,定是鎮國公親自領兵前來,到時候下官跟隨鎮國公一起除掉這個大毒瘤。”
宋楠微笑拱手道:“一言為定,我會寫下一份我錦衣衛掌握的名單,這上面的人都不可信任,希望於大人有幫助。”
王守仁喜道:“那最好了,也免得我的行動落入其耳目之中。”
宋楠命王勇將那一份名單奉上,之後起身拱手道:“王大人,萬萬珍重,我還想求教心學精要,萬望大人保重安全。”
王守仁微笑道:“以前對鎮國公多有誤會,今日我王守仁鄭重道歉,鎮國公乃是我大明朝中頂天立地光明磊落之人,從今日起,我王守仁絕不言鎮國公之非。”
宋楠呵呵一笑,拱手告別。錦衣衛親衛們連夜整隊,押解著楊清李甫李光泰三人出城往東,消失在黎明前的黑夜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