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把手一招,便來了一個水手打扮的矮胖老人道:“少爺打算過江嗎?是到瓜州,還是到揚州咧?”
王熙儒搖頭笑道:“目前聖駕南巡,我趕來便是為了要看個熱鬧,平白的要過江做什麼?
我是因為你這船還乾淨別緻,便菜也做得好,打算在你這船上請一位朋友,吃上一餐飯使得嗎?”
那人看了程子云一眼又笑道:“少爺要請客,這江邊有的是酒樓,哪裡不能去,為何要在船上?”
王熙儒道:“這個你且別管,快去備四五樣菜,一小罈陳年竹葉青便行了。”
程子云一看那老人,雖然短衣赤足,個兒也不高,卻生得團團一張黑臉,蝟毛如雪,顯得異常精神,忙道:“這位是誰,船上能說話嗎?”
王熙儒大笑道:“我既將你邀來,焉有不能說話之理,他這船上,不但可以暢言無忌,而且餚饌俱精,至於他是誰,這個卻不必問得,這裡卻不是太湖咧。”
說著便又扯著他一同向一條船上走去,程子云一看那船並不太大,前後只有三艙,但卻與尋常船隻不同,前艙不過一丈內外,寬也只有五尺有餘,二面各有一排長窗,全洞開著,下面各平排著尺餘寬一塊艙板,便如飛來椅一般,中間卻放著一張花梨小几,几上供兩小盆盆景一隻古鼎之外,還有一套茶具,上面左邊有一個小門通著後艙,右邊卻掛著一張琴,一口古劍,看去几淨窗明整潔異常,不由暗中誇好不已,等入艙以後,那老人又在船頭上道:
“王少爺是熟客,且請陪貴友稍坐,老漢上岸去看看,買點菜蔬就來。”
說罷徑去,王熙儒一面肅客就座,就几上取茶奉上,一面笑道:“這是道地六安茶,中冷泉,且請一嘗,便知古人品題不謬了。”
程子云接過那茶,呷了一口,忙道:“這果然和俺生平所飲不同,其茶如此,主人可知。”接著又咧嘴一笑道:“俺連日吃虧丟人也夠受的了,此船主人到底是誰,王兄還須明示才好,卻不可令俺再開罪咧。”
王熙儒也笑道:“你放心,只要有我隨行,包你不至再吃虧便了。”
接著又道:“以程君聲望功夫,何至吃虧丟人,便前日偶為村婦所窘,也算不了一會事,難道你還放在心頭上嗎?”
程子云品著茶,卻搖頭不迭道:“那是小事一端,俺豈有放在心上之理,俺說的卻另外有事,老實說,俺此番所經簡直說不得咧。”
說著,把頭向艙外一望又長嘆一聲道:“俺狂放半生,卻沒想到這次到江南來,竟受了這大一個教訓,如今俺總算全明白過來咧,少時開船,再細為奉告便了,不過,俺這是咎由自取卻怪不得人咧。”
王熙儒佯作失驚道:“程君難道此番深入太湖也有所遇嗎?這就難怪了,但據我所聞,只一有敵意便決難生還,你竟能脫險回來,不用說這身功夫定有驚人之處,便這辯才也了不起咧,那湖中諸位,卻從不由人分辯,你難道竟能使這些能手懾服嗎?這更令小弟欽佩無已了。”
程子云放下茶杯,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半晌,忽然站起身來,先作了一個揖,接著又正色道:“俺聞得您曾受業於顧肯堂先生之門有這話嗎?您還得先說明才好,否則俺卻又須領責咧。”
王熙儒一面也站了起來,一面微笑道:“你且不必先問這個,還是坐著,我們少時再說不好嗎?”
程子云卻又跪了下去低聲道:“師叔,您不必再對俺藏頭露尾咧,俺已知道了,俺在曹宅便已看出您的來意,只因礙著曹寅那老兒不便多說,這才求您帶了出來,如今俺更明白咧。”
王熙儒慌忙扶著道:“你瘋了嗎?我雖顧門弟子,但我那恩師對湖中諸位素無往來,而且他老人家浪跡江湖已久,十年不獲一歸,你為什麼又扯到這個上來,再說這江邊耳目眾多,你是王府上賓也許無礙,我這詿誤卻當不得咧。”
程子云忙又站了起來低聲道:“師叔責備得是,弟子遵命就是。”
王熙儒見狀不由笑道:“你大概有什麼事被嚇怕咧,為什麼竟一改狂生故態,做起磕頭蟲來,這被旁人看見不笑掉了牙齒嗎?”
說著,仍舊按向艙板坐下又笑道:“你且靜一靜,我們等開船再說不好嗎?”
程子云聞言連忙正襟危坐,一語不發,半晌之後,那矮胖老頭兒,果然提了一小罈子酒,一竹筐雞鴨魚肉蔬菜回來,從船舷跳板上,走向後艄去,接著,又從艙後走出兩名水手,起碇扯上帆直向江中駛去,直到焦山背後,方才將船泊好,王熙儒哈哈一笑道:“如今可以暢談咧,你有什麼話,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