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冬,省城,老曹家。
一大早,老太太就顫巍巍的從房間裡出來了,瞧著屋子裡還安安靜靜的,八成兒子媳婦孩子們都還在睡,自己就摸了小錢包,出門買飯去。
路上遇到隔壁的老太太,跟她打招呼說,“呦,今天親自出馬啊。”
老太太今年都八十多了,身體一直挺好,但終究歲數大了。打從幾年前起,曹玉文和黑妹就嚴禁她出門買東西,尤其是冬天,生怕摔著她。但今天不一樣,老太太心裡高興,衝著鄰居說,“孫子,孫女都回來了,我給他們買飯去。”
鄰居就說,“哎呦,你說你這福氣。我說句實在話,咱們院裡,住的都是大學教授,但像是你家這四個孩子,都爭氣的,也不算多見。曹平也上初中了吧。這又是個大學苗子。”
老太太最愛聽這話,立刻喜滋滋的回答,“初二了,學習還不錯,不過考大學還早著呢。”
兩個人就這麼一路嘮嘮叨叨,到了學校後門小吃一條街,去買了油餅油條肉夾饃,拎了回來。
曹玉文和黑妹已經醒了。黑妹給她開的門,一見她就開始嘮叨,“都給您說了多少遍了,大冬天的別出去了,你說萬一要摔著了,忙的是我們,遭罪的不是您嗎?媽,您聽話,咱不帶這樣的行嗎?”
老太太就任由黑妹將手上的東西接過去,自己顫悠悠的走到沙發那兒把出門前涼的水喝了兩口,然後自言自語地說,“我得給我孫子孫女買飯吃。”
黑妹一聽就知道老太太又犟上了,搖搖頭衝著曹玉文來了個口語,“你看怎麼辦?”曹玉文也聳聳肩,老太太越上年紀越倔,誰能管得了。
過了一會兒,曹平都起來了,四處找哥哥,瞧見他們門還關著,就有些不太開心,“爸,我哥我姐怎麼都這麼懶啊,一個都不起。”
曹玉文就瞪他說,“你大哥二哥在外面忙活了一年都不能睡個安穩覺,這回家了不得補補?小遠和佳佳都是第一年上大學,期末考都費了大勁,昨天又坐了一天車回來,能不累,讓他們休息會兒。”
曹平就有些小失望。其實他這失望已經彙集了好久了,他比曹飛許樂兩個小了足足十三歲,比曹遠和曹佳佳也小了八歲,從他出生不久,許樂就去了東北上學,自然陪他陪得少。而在省城的曹飛,又是悶了一股勁兒的學習,也沒時間理他。他就只能跟著曹遠和曹佳佳玩。
但人家也要考大學啊,自從進了高三後,別說他們有沒有時間,他奶奶、他爸、他媽都已經一連串的警告過他,不準搗亂,他天天一個人在小花園裡晃盪,委屈著呢。
好容易高考結束,曹佳佳和曹遠都考上了北京的重點大學,他一下子就樂顛了,以為終於可以陪他了,結果跟著去北京送哥哥姐姐上學的時候他才發現,好傢伙,這四個哥哥姐姐都聚集到了北京去了,只有他一個人留在省城,簡直不要太孤單委屈好不好!
曹平就自己跑去了天台,他覺得自己得靜靜,省得心酸的太厲害。
等到八點的時候,幾個懶蟲們才一個個出房間,曹佳佳手快腳快的幫著黑妹收拾早餐,還跟著老太太嘮嗑,“奶奶,這油餅您去買的吧,又挨嬸子說了吧。”老太太就可委屈的哼了哼,曹佳佳就哄她,“別生氣啊,奶奶我跟你說,我駕照考出來了,聽說咱不遠的地方開了家大超市,我開車帶您去逛逛啊。”
老太太就樂了。她就願意跟孩子們一起玩。
曹遠起來的動靜比較大,先是一臉我沒睡醒沒傻著呢的表情直接闖進了衛生間,就聽見裡面一陣噼裡啪啦響,過了十幾分鍾,才精氣十足的帶著一臉水珠出來,然後就鑽進了廚房,衝著黑妹撒嬌,“嬸子我餓死了,吃飯吧?”
黑妹就看了看樓上,發現那兩個大的最沒樣,還沒起呢,就衝他說,“去喊喊你哥。”
曹遠就悠哈一聲,竄上樓去了。
去北京半年,曹遠其實已經知道兩人的關係了。不過他沒覺得有啥不好,他叔叔和嬸子養育了他,但是,他也算是許樂和曹飛兩個人帶大的,兩個哥哥從小學就在外一年不落的擺攤子賣錢,為的不就是養活他。他們也最疼他,對他從不吝嗇,只要能給的,絕不少他一份。
他小時候,有人哄他說,“等你哥哥娶媳婦,就不能對你那麼好了?”
他那時候還挺傷心的,他覺得許樂哥還好,他多有心眼啊,肯定能管得住媳婦,可他哥曹飛就不一定了,他打內心覺得他外強中乾,肯定是氣管炎的命,到時候他媳婦說,不許天天對你弟好,你要顧忌自己兒子,曹飛肯定要有所